26、万寿无疆

包不死颤巍巍地走过来,走几步就咳嗽一声,面色蜡黄,好像一阵风都能吹倒。方尊心里大为失望,但也未失尊敬,恭恭敬敬地站在一旁,注视着包不死。

包不死摇摇晃晃地坐在太师椅上,又咳嗽了几声,然后端起旁边香案上的紫砂壶,缓缓地倒了一杯茶到茶杯里,喝了一口,闭上眼睛回味了一番,再缓缓睁开眼睛。

宋无病、蒋无恙立即跪下叩拜,同时大喊:“万寿无疆!万寿无疆!”

方尊心里一惊,被眼前的一幕惊呆了,真不知道这是怎么回事,为何包不死坐定之后,两个随从要行这样的礼数。

见方尊站立着不动,宋无病脸上大有不悦之色,眼角看了方尊几眼,正要作。却听蒋无恙笑眯眯地看着方尊说:“一般人见了师傅,都要跪拜请安的。而且一定要祝师傅万寿无疆!不知者不怪,师傅大人大量,想必不会怪罪你的。”

宋无病又“哼”了一声,起身站在一旁,盯着屋顶,再不瞧方尊一眼。蒋无恙起身上前,给包不死的紫砂壶里添了水,又指了指旁边的一把椅子,示意方尊坐下。

方尊正在不知所措,见蒋无恙让他坐下,赶紧落座。

包不死又拿起茶碗儿,刮了两下盖碗儿,缓缓说:“方尊今日刚来,不怪他,不怪他。再说了,未入门的和未拜师的外门弟子,也可不拜,这是规矩。”

方尊被师徒三人搞得莫名其妙,他在虚无山见过掌门虚无也没有这么大的阵仗,为何这须弥山的长老,却有这么大的派头。

包不死指了指茶碗儿,又指了指方尊。蒋无恙心领神会,又把紫砂壶的茶倒进了一个茶碗儿里,递给了方尊。

方尊本是痞子,从来没正经喝过茶,上次喝茶还是在了然草堂喝了“婵娟”,之前都是在窑子里用碗喝那铜壶里的大碗儿茶。现在见包不死这么大的阵仗,倒也不敢马虎,端起茶碗儿,学着包不死的样子,正儿八经地喝了两口。

这茶倒也不错,虽比不上婵娟清香扑鼻,但回味悠长,口感纯真,也是上好的佳品。

包不死见方尊喝了口茶,便闭上眼睛,微微地问:“你从虚无山来,可曾喝过那虚无的婵娟?”

不等方尊回答,包不死又说:“我这茶也是明前茶,叫做康泰!想必婵娟的口味稚嫩,我这康泰却是茶韵浑厚。婵娟二十年就成茶了,喝一杯便淡了,我这康泰茶树种在须弥山,二十年一长苗,二十年一芽,二十年一采摘,二十年一炒青,时隔八十年才能成茶。味道自然要比婵娟浓厚。”

方尊听得云里雾里,他关心的是包不死是不是要收自己为徒,给自己治病,实在没兴趣坐在这里品茶,但看到包不死兴趣盎然,也不好扫兴,便静静地听着。

包不死说完了,睁开眼睛看着方尊。

方尊说:“三生有幸,确是喝过婵娟,与您的康泰相比,各有千秋啊。”

这本是真话,方尊本不懂喝茶,有幸喝了两回好茶,只是觉得比那窑子里的大腕儿茶好喝多了。

“喝个婵娟便三生有幸?”包不死有点不高兴了,怒声说:“那喝了我的康泰,你是不是就十二生有幸了?”

方尊心里暗想:“这人的脾气当真古怪,我赞别人的茶好他都不满。”

方尊把茶碗儿放到了香案上,但手上余温仍然伴有余香。这康泰的确名贵,茶香特别,回味悠长。

“罢了,罢了。”包不死慢腾腾地说:“看在虚无的面子上,我也不好赶你走!”

宋无病听包不死这话一出口,立刻明白了对方尊的态度,冷冷地看着方尊,鼻息里又是冷哼一声。蒋无恙到还是刚才那副面孔,对谁都很客气,笑盈盈地看着方尊,频频点头。

方尊也听出来了,可能是因为刚才对婵娟和康泰的一番话让包不死不高兴了。包不死对方尊似乎颇有微词,很不悦。

现在包不死好像要收方尊为弟子,可说的那话特别刺耳。方尊心下生气,觉得自己没说什么不恭敬的话,包不死却这般小心眼。即便说了什么让他不爱听的话,也不必这么睚眦必报。

方尊本想一走了之,按照他的脾气,即便死了也不受这般冷落,但又一想,虚无好心举荐自己过来,如果任性一走了之,怕对虚无也不好交代。反而让包不死落下口实,泼自己一身脏水,说方尊不辞而别。

打定了主意,方尊打算先隐忍一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