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我要走了,双流镇

从客栈回来,寒洲想洗个澡。

大枣不同意,因为这几天已经不比前些日子了,院子里虽然没有风,但温度低了很多。可是寒洲很坚决,因为此一去,不知多久才能洗一洗。

大枣拧着眉毛盯着寒洲,觉得女人真是一种难弄的生物。起话来一套一套的,不听话的时候也是什么都听不进去的。

脏一不会死,但着了凉就会生病,怎么就那么分不清轻重呢?

大枣这次坚决不妥协,他不给她把风,她肯定是没法办的。

寒洲只好委委屈屈地洗了脚上炕了。

大枣一甩手气哼哼地出去,了火,烧了一大锅的水,提进来。

“来,起来洗。”大枣还是气哼哼地。

寒洲一骨碌爬起来,“怎么洗?”

这个可恨的女人,还问他怎么洗?

“分段儿洗。”完,大枣一转身关上门,出去了。

那看来只能分段儿洗。

这一洗就折腾了好几回。总共是分三段洗完的,洗完一段,大枣进来倒水,他出去,再洗下一段。寒洲觉得自己像一条过于肥大的鱼,锅太,只能分段儿做。

终于折腾完了,两个人上了炕,大枣:“我要抢着你睡。”

“好吧。”寒洲没什么犹豫就答应了。伙子还在闹情绪呢。

大枣就靠过来,隔着衣服,还是觉得洗完了的寒很清新,这时他后悔自己也该洗一洗的,怎么能留下这么一个肮脏的印象给她。

女人毫不犹豫就让他抱了,这是相信他呢,还是什么都无所谓呢?

人家相信他,他就必须去对得起人家的相信。

人家若无所谓,那在人家的心里床第之欢比起精神上的相互吸引就是等而下之了。

无论怎样,人家都站在那高高的地方看着他,让他不能有任何的造次。否则,连一的情分都不会留下,仇恨不见得有,但蔑视是肯定的了。

他恨她为什么总是把握着一切,让他总是没法选择。他一口咬在寒洲的肩头,用了些力,寒洲却没吭声,只是伸过手,抚摸着他的头。

“疼怎么不话?死女人。”大枣心疼地放开,去揉那咬过的地方。

“你心里疼,让你咬一下,也没什么的。”寒洲平淡地。

“死女人!”大枣气得把她抱得更紧。总是操纵人心的死女人,如果不是这么聪明就好了。可是如果不是这么聪明,会让他这么难以自拔吗?

那个良子当年也是这么无奈吧?

大枣叹息着把头埋在女人的头发里,还没有全干,他可能一生都要记住这温度和这湿度了。

大枣的气息就在她身后,有葱的味儿,他晚上吃了儿葱。

在家的时候,老陈和她也都喜欢吃葱,特别是春天的时候,葱蘸着黄豆酱,很开胃的。但如果那天晚上彼此有意了,就绝对不吃,怕对方讨厌自己。既便不亲吻,这味道也很让人没情绪。

大枣就是个楞子,什么都不懂,什么都不掩饰,就这么直呛呛的往前撞,让人为了他的愚直而心疼。

她想,人真是个奇怪的动物。

对方身体不行的,为自己不能享受到床第之欢而烦恼。对方人品不行的,觉得与品德低下的人为伍而辱没了自己。对方经济条件不行的,觉得生活品味不能保证而委屈了自己。若节不注意,比如这气味不对的,也觉得生活的情趣打了折扣。

男女之事就没有挑不出毛病的。

那么良子呢?良子那会儿丑丑的,瘦瘦的,想不起他具体哪个指标行或不行,因为他们那时还,是凭着感觉往下走的。就像两条鱼,一起游了那么久,眼里只有游动的欢乐,外表怎么样都看不见或也不去想。

老陈呢?毛病很多,除了人品,好像什么都不达标。他们彼此也都挑剔对方,但挑剔了这么多年,什么都能接受了。现在寒洲就在想这个浑身都是毛病的男人。

她今天晚上同意大枣的请求,也想到了可能发生的事情,但是,想那么多干什么?大枣被她伤到了,尽管是她不想的,但也是被她伤到了。不知她走后,大枣要多久才能恢复。如果大枣要她,她从此便放下了一重负担,如果不要她,她便也能安抚下这个单纯的男孩子。

当当在家的时候,如果受了委屈,也是一句话都不,就那么让她抱着。

抱抱,是所有受了委屈的人的最好选择。

两人像两只熟透了的大虾,一大一,弓着身子抱在一起睡着了。

不知道是什么时辰,寒洲迷迷乎乎地被砸东西的声音弄醒。下了地,看到屋外面大枣在砸核桃外面的绿皮,已经砸了一堆。

她无奈地笑笑,估计他一晚上都在想着做事情。

她没有走出去。这个屋子她住了很久,要走了,想起刚来时很悲伤,很沮丧,因为这是个连牙膏都没有的地方。

她曾经在院子里大声背诵“面朝大海,春暖花开”,然后她哭了。因为她找不到幸福。

大枣又在够树上的枣儿,有些已经可能吃了。

寒洲这时候不觉得不幸福。

她看着黑乎乎的烟熏了多年的墙壁,到碗厨里拿了把锅铲,试了试,好像不称手。又弯腰从灶膛拿出捅炉子的铁条,试了试,这个好像还可以。

她把袖子弄得高高的,开始干活了。

左面墙壁她刻画上了两人做豆腐的样子,大枣在烧火,她自己在搅锅,只见她拿了大勺两手高高上举着,那肯定是唱到华彩之处了,自我陶醉的很。她把“祝酒歌”的最后一节音符刻在墙壁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