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4章 扶摇直上

用扶摇直上来形容庞晋川的仕途,可以说贴切无比。

在新皇登基的翌日,齐海就被赶下首辅之位,贬去了临安,而庞晋川名正言顺的接替了齐海的位置,重组了新的内阁。

那日,在太后要见两位皇子的前夜,庞晋川曾问过容昐,如何才能让太后动容,

容昐想了很久,在小礼物不耐烦的拽住她手依依呀呀寻求关注时,她才道,“皇上一岁多才开口说话,第一个字是母,想来做让母亲揪心的就是孩子。”庞晋川闻言,深思了许久,夜色之中去了书房。

在这短短的两年光景,朝廷就换了三代帝王。

容昐在元鼎元年进宫朝贺时,发现司礼监随堂太监也换人了,她打听之下才知道丁丙秋被发往先帝的陵寝守灵。

他才刚到遵陵没多久,一个清晨被扫地的太监发现死在了雪地里,死前身上一件衣服都没有,赤条条,双手和双脚上被人用粗大的绳子绑住跪着,双目圆瞪长大了嘴神色惊恐无比,显然是活活被冻死在冰天雪地之中。

就算知道这背后是有人操纵,但这又能如何?太监,更何况是一个失了势的太监,根本就不会有人跳出来替他说话。

随后不久,朝廷重新洗牌,革除了一批旧臣。

皇帝开恩科,庞晋川亲自主持,提拔了三百六十二名进士,这当中的有些人,在许多年后进入六部成为各部掌握实权的主管官员。

庞晋川的时代已然开启。

元鼎五年,容昐再次有孕,但此时她的身子已经不适有孕,在胎儿还没满三个月时,小产了。

孩子的流掉,容昐很平静的接受了,她早就已经知道会是这个结果。但对庞晋川而言,这件事严重打击他的神经,在很长一段时间内,他不许任何人提及孩子的事情,回了府就把自己关在书房里。

直到容昐敲开他的书房,端了一碗寿面给他。

“今日是你生辰,你都忘了吧。”容昐笑道。

来旺悄悄的往外走,关上门。

因她偶尔会进书房,所以庞晋川命人加了炭炉,屋里不再是冷冰冰的,添了一丝人气。

红烛燃了半截,照的她姣好的侧脸,她头上不戴任何珠翠,只是简单的挽成一个髻,带着羊皮金沿的珠子箍儿,十分的简单素雅。

庞晋川从公务之中抬头出来,没有看她,而是直勾勾的盯着那碗热腾腾的汤面。

是了,今日是他寿辰,他自己竟都忘了。

他伸出手,接过碗,在书桌后狼吞虎咽的大嚼出声。

他吃的很急,不过片刻的功夫已经把面吃的一干二净,只剩下汤。

容昐打开食盒,拿出酒壶和两杯酒杯,放在他跟前的桌面上,倒满了,递上去:“吃了吧,孩子都不在,这是我敬你的。”

他接过酒杯,双手是颤抖的,容昐看着他一饮而尽,嘴角才露出一抹笑意,待她要喝时,他却按住,接过她手中酒杯,昂头吃下,吃下了,才敢抬头看她。

容昐这才发觉他的双目暗淡无比。

两人许久都没有说话,她就坐在他身旁的小凳子上,待她收拾好东西要走时,他突然拦臂一挥,紧紧的箍住她的腰肢,把头埋在她的小腹之上:“你别走。”如同稚儿,低声的哀求。

他伤心孩子的小产,但更惊恐她可能也会离开他身边,只要一想到这儿,他就无法忍受。

“走?我能去哪儿呢?”容昐问。

庞晋川一怔,看着她明媚的双眸,使出了全身的力气紧紧将她抱住,箍牢了。

“哪儿也不许去,我一辈子对你好。”他霸道无比,索取着。

容昐叹了一口气。

至此,庞晋川好似淡忘了这件事,恢复了平日的模样,在长沣小儿面前又做起了严父。

但他对她也真是好到了极致。

在元鼎十五年的时候,如至十六岁,嫁给了赵凌,成了中宫之主。

婚礼前的一夜,如至要和容昐一起睡,庞晋川忙于皇帝大婚也好久没有回府了。

如至躺在父母宽大的罗汉床上,她抱着母亲的身体,把头支在她身上,问:“娘,您说什么是喜欢?”

她是庞晋川和容昐几个孩子当中长得最好看的,俏丽的五官基本上汲取了父母两人所有的优点。

容昐望了她一眼,轻拍着她的肩膀,说:“喜欢啊,喜欢就是想和他在一起,想看着他开心。”

如至把头钻进被子之中,只探出一双会说话的眼睛,害羞问:“那像大哥对大嫂?”

容昐想了想,点了点头。

长沣对绘画造诣颇深,几年前他去南泽时喜欢上一个姑娘,那姑娘只是寻常人家,但脾气十分好,和长沣很是般配。庞晋川自然是不许的,父子两人对峙了好几日,长沣那么好脾气的竟头一次敢反驳父亲的意见。

后来还是容昐出面,拉了月琴到庞晋川跟前,笑问:“你看,她眉眼之间是不是与我有几分相似?”

庞晋川沉默了许久,和她置了一个月的气,后不声不响的让来旺开始筹备婚礼。

月琴是个很好的女孩,新婚后并没有享受公府的荣华,就和长沣到处走,陪他走过了千山万水,始终都未曾埋怨过一句。

到如今,长沣的画已是千金难求,他所到之处都跟着一批人,只要他画出画就定要上门求取,求取不得怎么都得看上一眼,回去临摹了。

而长汀在中榜后,就被庞晋川扔进了国子监,到现在还在坐冷板凳。

他也没事,整天嬉皮笑脸过日子。

可就那不正经的模样,愣是勾的几家小姐痴心暗许,容昐很是头疼,到他二十岁那年拉着庞晋川问他:“你可有喜欢的人?”

庞晋川对这个儿子,是又爱又恨,恨得时候恨不得把他被贬到云南去,眼不见为净。

他默默望了一眼身边的爱妻,深吸一口气,板着脸。

长汀歪着头,想了想,很郑重的道:“有。”

“什么样的?”

长汀笑道:“不用太好看,但一定要善解人意;要有脑子,不能我说什么就什么,但她可以站在我身后,我会保护她。”

庞晋川脸色已经暗下来了。

长汀浑然未决的模样,侃侃而谈:“儿子要求不多,如果她能和太太一模一样,那就最好不过了。”

……

翌日,天还没亮,长汀被庞晋川赶出了公府,不得不住进国子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