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百零五 爱情需要经营
“为什么我几乎每月都来看她，她却每次都把我当成孟浩，真是有意思。”
“马哲，其实这个很简单……”
春日暖阳下，一边在甬路上慢慢走着，叶琉一边回头看了一眼不远处那个正拿着那几张过了期的报纸在细细研读的李秀华，然后对着身边那戴着眼镜的斯文俊秀男说道。
“呃……”
“她希望你是孟浩。”叶琉轻轻叹息一声道。
“呃……”马哲一愣，然后有些痛心的点了点头，之后两人都沉默了，许久，马哲才又开口道，“难为你了，小琉，这些年我替孟浩谢谢你！”
“哪里话？”叶琉听了一笑，有几分飘忽，“我想当年要不是因为我，他也不会落得那个下场。”
马哲听了，看她一眼，然后摇摇头道，“小琉，别这样说，官场上都是残酷不讲人情的，在官场上混的人就是身陷一场没硝烟的战争中，一定要经得起沉浮才行，孟浩没这点耐挫性，这样的结局是注定的。”
语毕微微顿了一下又道，“再说，这些年你也做得够好的了，当年我虽然不知道你离开曹家大少的具体原因，但我想这也是因素之一吧，这些年苦了你了……”
叶琉闻言转头看着马哲那诚挚的双眼，然后双眼渐渐湿润了，回头又看了一眼阳光下那个病态的瘦弱身影，再次轻轻一叹，“苦什么，比起她来，幸运多了。”
那年孟浩死后，李秀华就精神失常了，被孟浩的父亲送到这精神病医院里来，但是孟浩的父亲却回了老家，听说在那里又续了弦，也不再管李秀华。
李秀华这个人又是尖酸刻薄的一个，娘家人也不怎么来往，所以这些年经常来看她照料她的只有她和马哲。
当年她真的没想到自己会成为这个尖酸刻薄又势利的女人的依靠之一，可事实上却是这样。
不管她多忙多累，即使是在国外进修的那些日子，在那边远小镇艰苦创业的日子，她总会抽出些时间来，飞回这座让自己伤心不已的城市看看这个女人，帮她打理一下生活。
开始当然是因为愧疚，是因为想寻找救赎，孟浩的死总归是和她有关。
可是后来那渐渐变成了一种习惯，人毕竟是感情动物，面对着这个疯疯癫癫、孤苦无依的女人，她总是止不住心生怜悯。
愧疚和怜悯让她将这份关怀一下就坚持了五年，这也是之所以马哲说她做得够好的原因。
这个知悉当年一切的男人是理解她的！
“小琉，你是个重感情的好人，好运一定会常伴你的！”马哲又开口了，“不是吗，现在你在咱们这些同学校友中也算是很有作为的一个了。”
“好了好了……”听了这些，叶琉笑了，“不说这些了，说说你吧，近来过得怎么样？”
“怎么样？”马哲不由苦笑一声，“还是那样吧，工作、娱乐，然后就是被父母催婚。”
叶琉听了他的话，脸色顿时凝重起来，沉默了一下才问，“最近还没有欣欣的消息吗？”
“这是自然……”提起这个名字，马哲的脸立刻沉了下来，语气中也满是怨怼和愤恨，“她和她妈从人间蒸发了，又怎么还会有消息呢？”
叶琉看他一眼，摇了摇头，然后小心的劝道，“马哲，别这样说，我想欣欣肯定是有苦衷的，不然她也不放下你们筹备了半截的婚礼消失不见，再或者是……或者是……”
她说不下去了，“出了危险”和“不在人世”这四个字她是无论如何也说不出口，因为这都是她不想预见的。
想起那烈性刚正、又热情爽朗的欣欣，想起少女时代两人相携而过的那些岁月无忧的日子，她的眼泪就止不住的打转。
欣欣，你在哪里？一走就是五年，我想这五年若是你在的话，我的日子一定会好过些，阳光率直的你一定会帮我的！
“不会……”马哲的声音也沉痛下来，“一定不会的，她走的时候不仅带了存款，还带了她妈，另外那店也被秘密典了出去，这就看出她的离开绝对是有预谋的，还有后来她还曾经发短信给我让我不要找她，这都看出她只是不想让人知道她在哪里，她绝对不会有事的……绝对不会……”
说着说着，马哲渐渐激动起来，看似在说服她，其实她明白，他是在说服自己，他毕竟那么爱欣欣，爱到整整等了她五年。
五年，两千多个日子，多么漫长的岁月呀！
有个男人在自己的祖父母面前郑重的说，也等了她五年，她深深地被这句话感动了……
“马哲，你别这样，欣欣会回来的，她怎么会舍得你，舍得我，舍得这个她从小长大的城市呢？”叶琉只能这样劝他。
“算了……”马哲的神情渐渐平复，勉强出一抹笑，“让你看热闹了，小琉。”
叶琉摇摇头，对眼前的男人不由满心同情。
欣欣是在她离开曹家之后走的，当时她正沉浸在痛苦中，对这些并不知情，还是后来遇上了一名同学，这名同学和马哲孟浩他们那帮师大的老三届关系很好，是铁哥们。
当时这个同学告诉说穆欣欣甩了马哲，跑路了。她当时很惊异，怎么会呢？两人正在筹备婚礼呀。
后来她打电话给马哲一问，没想到还真是，欣欣母女走得很干脆也很无情，没有任何人知道她的消息，包括她的那个和她一起做家政的表妹。
后来马哲就开始了漫长的寻未婚妻之路，但是这一寻就是五年，却毫无收获。欣欣母女就如那入海的石牛一样，一无音讯。
“小琉，你知道吗，前段时间有人说在云南看见了她，我立马赶了过去，单位里连假都没请，可是到那里后，不仅没有找到她，还被毒蛇咬伤了，躺在那小旅馆的竹床上，我就想，如果我死在这里，她一定连知道都不知道，那一刻我是真恨她呀，恨得牙都咬出了血，呵……”马哲自嘲而悲凉的笑了，听得叶琉一阵心头发酸。
叶琉看着他，却不知道该如何安慰他才好。
“哎……”马哲低叹一声，“前几天我和她表妹薇薇商量了一下，以她的名誉登了寻人启事，我再尽力一次，如果再没消息，我就会听从父母的安排，准备结婚了。”
“呃……”叶琉一怔，随后点了点头。
她能说什么呢？替好友阻止他吗？那是强求了。
愣了好久，叶琉才有轻声道，“登了寻人启事，这样也好……”
之后两人谁也不再开口，一路沉默，向着医院的大门口走去。
只是沉浸在各自思维中的两人，却没发现在一边花树掩映的一条小径上，有一个穿着嫩黄旗袍的美丽女人，一双美目正森冷的盯着两人，眸中的怨毒一闪而过。
直到两人的身影消失在大门口，她才现出身来向另一侧的一栋楼里走去，那里有一个有名的精神病科专家，最善于治疗头疼，这个讯息还是曹振良查了很多的资料才挖掘出的……
……
从精神病医院里出来，已经下午三点多了，可是叶琉并没有回家，而是在街上闲逛着。
她去商场买了很多的东西，祖父母的秋衣秋裤、外衫，给小璃买了一个皮包，还有裙子。
后来她又去了超市，买了鱼虾、瘦肉，菜蔬，还买了一些小孩的吃食和玩具，拖着那沉重的一堆，她拦了辆计程车，最终还是向着家的方向驰行。
其实经过那死男人上午那一闹，她真的不愿回去，尽管知道家里还有一个让她爱极的小人儿，可是她却依然不想回去，确切的说是不敢。
她不知道该和祖父母怎么说，特别是后来接到曹夫人要曹景芃回去的电话，那死男人要她送他，她竟然连犹豫一下都没有就答应了，其实她那时是一门心思的担心那死男人头上的伤，忘了祖父母的感受。
现在想来，很觉得难为情，祖父母会怎么看她呀？
当然更难为情的还有，那个死男人不是利用那个谈谈的时刻，就在她那张小床上和她行了一场欢爱吗，而她那忠实的身体不是还因为那别样的刺激而获得丝丝的快感和满足吗？
想到这些，她不由立刻羞耻的捂住脸。
叶琉，你真是疯了疯了……
情何以堪呀？
都是那个死男人害的，死男人……
尽管她如何不愿，那车还是很快就停在了小区门口，看她东西太多，那司机又将她送到楼下。
下了车，她提着那一堆东西，硬着头皮往里走，上了电梯，很快就到了家门口。
门虚掩着，里面隐隐传来孩子的笑闹声，她没再犹豫，推门进去……
“……叔叔……叔叔，给我呀，这里再安一个就行，那车车就修好喽，可以开动了。”曹念其正趴在客厅的沙发上，摆弄着茶几上的一辆玩具车。
“好啊，我们一会儿再给它建一条车轨，它就畅通无阻，再也不会撞车了。”围在沙发一边的还有一个大人，这个人一身西装、打着领带，但却随随便便的蹲在茶几前，很专注的和那小人儿一起摆弄着那玩具车。
“石一伟，你该回去了，你不是说今天晚上你还要准备明天开会的发言吗？”这时一个穿着紧身毛衣、身形婀娜的女子从厨房里走出来，手上端着一盘水果，正是叶璃。
“这里也可以准备呀……”石一伟立刻从那果盘里拿过一颗草莓放进嘴里，紧接着又要去抓，却被叶璃一把拍开，“还没洗手呢。”
石一伟满脸悻悻，一边的小人儿却笑了，看他一眼，然后对着叶璃甜甜的道，“姨姨，念念也想要——”
看着那么可爱的小人儿，叶璃的脸再也绷不住了，笑着捻起一颗红艳欲滴的草莓送进小人儿的嘴里。
“谢谢姨姨，念念还要——”小人儿立刻又甜甜的来了一句。
叶璃自然架不住小家伙的糖衣攻势，立刻又捻起一个放进那张小嘴里，还边问道，“念念，好吃吗？”
“好吃，姨姨买的莓莓太好吃了。”小家伙又道，那小脸上虔诚的讨好谄媚神情真是看得人心疼。
“念念好可爱呀！”看着小人儿，叶璃不由真心笑。
一边的石一伟看她一眼，也不由赞同的连连点头。
小人儿听见夸奖，小脸上立刻满是骄傲之情，笑着又将头埋进了手中的玩具中了。
叶璃看着那小人物的侧脸，沉默了片刻后，忽然轻轻的感叹了一句，“没想到曹景芃生的儿子竟然如此可爱！”
石一伟听罢，微微一怔，看她一眼，忽然坏坏的笑了起来，“我生的儿子会更可爱，要不要一起生一个试试看……”
但他语音未落，叶璃就红着脸重重的掐了他一把，“臭流氓……死流氓，再胡说马上赶你出去……”
但忽觉有异，两人一回头，就看见叶琉站在门口，顿时两人的脸上都羞赧和尴尬的红了。
但是稍后叶璃就已经恢复如常，一边上前去，将叶琉手里的大包小包接过来，一边道，“姐，你买这么多东西，怎么也不打个电话让我去接你一下。”
“没事，计程车送到我楼下。”叶琉笑笑。
在沙发边玩的小人儿一看叶琉回来了，立刻迎了上去，“阿姨，你回来了？”
“嗯……”叶琉笑着蹲下身子，爱怜的摸着小人儿的头，“念念乖不乖？”
“乖……念念当然乖了，”小人儿道，“阿姨给念念买了什么好吃的？”
“念念来看看不就行了吗……”叶琉立刻将小人儿拉了过去，献宝般的将那袋子一个个的打开。
但一边的叶璃却蹙起眉，“什么阿姨，怎么不叫妈妈？”边说着便拍了拍小人儿的头，“念念，你知道她是谁吗？”
“谁？”小人儿顺着她指的方向看向叶琉。
“小璃……”叶琉想阻止她。
“姐，你都决定和曹景芃在一起了，为什么还不让孩子喊你妈妈呢？”叶璃却立刻严肃的道，“再说就是你们不在一起，你是他妈妈这个事实也改变不了呀！”
语毕立刻又转向小人儿，“念念，她是妈妈，叫妈妈——”
叶琉不由的有几分忐忑，她怕小人儿不叫，反而会问东问西，但是很明显他的担心是多余的，小人儿立刻看了她甜甜的开口，“妈妈……妈妈——”
叶琉闻声立刻一把将小人儿搂进怀里，激动地落了泪。
虽然小人儿并不是第一次叫她妈妈，但是每次都让她心潮澎湃。
“妈妈，别哭……”小人儿是个很感性的人，这一定和曹景芃是不同的，看见她哭，大眼睛也立刻满是湿意，“爸爸说了，我是园长阿姨生出来的，只要园长阿姨让我喊妈妈，我就喊。”
“啊……”叶琉和叶璃都不由一怔，愣了愣，叶璃目光转了转，然后从袋子里掏出一包包装华美的零食，对小人儿笑道，“念念，喜不喜欢？”
小人儿顿时被那花花绿绿的包装吸引了眼球，立刻满眼期待的道，“喜欢……好喜欢！”
“那好……”叶璃笑得愈发甜蜜，“你告诉姨姨，爸爸还说了些什么，然后姨姨就把这个送给你，好不好？”
小人儿听了她的话，大大的黑金色眼眸忽闪了几下，也甜甜地笑了，“姨姨，大人是要让着小孩子的，你把这个给我，我才告诉你爸爸说了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