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章 西幻·尾声
莉莉丝只隐约看到了那黑色的头发和稍微露出一些的尖耳，不由问道：“那是黑暗精灵？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而凯尔显然没有心思去回答莉莉丝的话，只朝着大殿中央的黑暗精灵走去。
走进了才发现，黑暗精灵的手腕和脚踝似被黑色魔藤缚住，而那张脸越看越眼熟。
“怎么会是她？”
凯尔心中悲愤交加，恨不得生吞活剥了这个将死神法杖毁坏的人！
然而就在这时，空气传来一阵被压缩的不适感，只见有人撕裂空间凌空出现，那是一个巫妖，背上生着一对血红色的骨翼，苍白俊美的脸上看起来有些僵硬冰冷，眼底的那抹深蓝没有一丝光亮，周身散发的可怕气息令两人有些本能地感到恐惧。
在看到凯尔与莉莉丝两人之时，巫妖墨蓝色的眼底一片森然，殿外那股味道还在，令他忍不住皱了眉，苍白且修长的手微微抬起欲杀死这两只臭苍蝇。
却又不知想到了什么，巫妖又停了手。
这个世界凯尔还不能死，不能让她的心血白费，随即他走向骨床中央沉睡着的爱人身旁坐下，抬手抚上她的脸颊，周身森冷的气息稍微缓和了些。
凯尔从刚才的恐惧中回过神来，想到死神法杖竟被这个男人给拆毁了，那种感觉仿佛他的灵魂都在阵痛，不由质问出声：“你为什么要将死神法杖毁了？！”
“我毁了它，与你这臭虫无关。”巫妖不屑地看着他，仿佛是看见了蛆虫，“滚出这里，趁我没改变主意之前。”
凯尔自知自己不是眼前这个巫妖的对手，心中的恨意却难以压下，连眼角都泛着血丝，他看着魔法阵中央的巫妖，将他的模样深深地刻印在脑海。他日，定当让其付出代价！
然而，这样看着，凯尔却突然发现眼前的巫妖有些眼熟，似乎又在哪里见过。
这时，一直不出声的莉莉丝看着那个巫妖，有些不确定地问道：“你是......光明圣子？”
巫妖抬起头，那双暗沉无光的眼睛令莉莉丝情不自禁地打了个寒噤。
凯尔忽然茅塞顿开，难怪总觉得哪里见过这个男人，不就是光明神殿那个高高在上的圣子吗？可转念一想，也不对，巫妖这一身阴冷的气息却是骗不了人的。光明神殿的那个圣子身上，只有浓郁的光明元素。眼前这个，周身独属于亡灵一族的阴冷杀意却是骗不了人的。
可他们的脸几乎一模一样，连眉眼间的神韵都相差无几。
他们，到底是什么关系？
凯尔心中不由开始活络起来，死神法杖就算失去了能源晶石，可只要去矮人族将另一颗一模一样的能源晶石得到，死神法杖定能复原。
只是，怎样才能令这个巫妖将东西交出来呢？
凯尔看着那巫妖，虽然脸上依旧冷漠，可对着骨床上的黑暗精灵时却多了许多情绪，心中不由一动，走上前。“巫妖阁下，我愿拿洛狄斯之剑与您换死神法杖。”说完，凯尔从自己的空间戒指中取出从梅瑞狄斯那儿得来的剑递上。
巫妖视线落在了那柄剑上，然后看着凯尔，空气有一瞬的凝固。就在凯尔感觉自己心脏也要停止跳动之时，巫妖站起了身朝他走来。
下一秒，凯尔发现自己的手掉在了地上。
是真的掉在了地上，血如泉涌，地上一片鲜红血迹，痛感在片刻后才传来，而那柄剑落在了巫妖手中。
巫妖宛如看蛆虫般看着他：“你不配碰它。”
凯尔这才认识到，只要这个巫妖想，呼吸之间便能杀了他。
可，死神法杖就这样落在这个巫妖手中，他又怎么甘心？！
“......凯尔，我们先离开这里。”莉莉丝脸色有些苍白，那一瞬间的杀意令她感到了惊惧，这个男性巫妖身上的力量太可怕。她将凯尔的断肢捡起，然后用魔法将其保存好，这样出去还有接上的希望。
凯尔刚欲说什么，却被莉莉丝从后面用手敲其后颈，将其敲晕。莉莉丝转过身，半抱着凯尔对眼前这个正处于愤怒中的巫妖说道：“对不起，巫妖阁下，我这就带着他离开。”
“滚。”亚修看也不看他们一眼，手轻轻一挥撕裂空间，然后将他们丢了出去。至于会落到什么地方，却是不得而知了。
亚修重新回到骨床边缘坐下，看着似在熟睡的黑暗精灵，将洛狄斯之剑放在她的身旁。
然后，他俯身轻轻一吻落在她冰凉的额上，他声音有些沙哑，又有些悲凉地叹了口气：“很快，我们就能永远在一起了......”
她的时间，彻底被停留在三年前。
而他花了三年的时间，用魔法阵与死神法杖上的死气结合，将她转化为亡灵一族。
然而转化为亡灵之身并不是那么简单的事，强行转化的方法很多，但他不愿用在她的身上。于是，他花了三年的时间，用魔法阵结合死神法杖的力量，将她一步一步转化成与他一样，可以拥有无限的生命的亡灵一族，然后忘记从前的一切，这样就可以和他永远在一起了。
为此，他去了很多地方，寻找封印记忆不会对其精神造成伤害的办法，现在他终于找到了。
他只是希望，她留在这个世界。
他已经什么都没有了，不想连她也失去。
他只剩下她了。
所以，他这么做，没有错。
亚修抬手覆在她的额上，指落之处留下一个黑色的鸢尾花纹饰。也许有点疼，也许她潜意识里在反抗这样的做法。所以，亚修看到她神情似乎看起来有些难受。
但他依然没有停下自己的动作，当黑色鸢尾花彻底形成并且消失在她的眉心，这才松了口气。
然后，他俯下身，轻轻一吻落在了她不再温暖的脸颊，轻叹一声。
“该醒来了呢......”
说完，他将悬空浮起的黑色光球收入掌心，然后低头静静看着还未睁开那双黑色眸子的黑暗精灵。
等待她的醒来。
......
——欺骗
霍随感觉自己做了一个很漫长的梦，梦境里她不记得自己是谁，也不记得自己究竟又梦见了什么。然而，她一睁开双眼，便撞进了那双蓝色的眼眸里。
蓝色，本该是天空和大海的颜色，澄澈而宁静。
可她，却从那双眼睛里看到了那浓郁到令人窒息的情感。
是对她的？
“你终于醒来了，我等了你好久。”他说。
“你是谁？”霍随黑色的眼睛里有片刻的茫然。
接着她便被他半抱在怀里，那张苍白宛如吸血鬼般俊美的脸上格外温柔，他说：“亚修，你的恋人。”
“恋人？”
“嗯，”他微微低下头将唇印在她浅色的唇上，重复着她当年与他说过的话，“是伴侣，很亲密的那种。”
“那我是谁？”
“我的爱人，随·霍兰迪尔。”
霍随并没有怀疑他的话，因为那双眼睛里的感情并不似作假，反而真实地有点令人退缩。她隐隐知道自己似乎忘了什么很重要的东西，可脑子却很混沌，那些记忆仿佛成了一团打结的线团，越理越乱。
索性，她便不再去细想。
也许，终有一日，会找回来吧。
所以，她轻轻应了声：“嗯。”
亚修却没有那么容易放过她，低头含住她的尖耳舔舐着，感觉到怀里的人身子微微轻颤，然后便欲反抗，亚修便停下将头埋在她的颈边，轻叹了口气。
“你还是这样，一点都不愿回应我，让我感到......有点挫败......”
那声音听起来很失落，大约是记忆理不清的缘故，她顺着自己的直觉，回身用手勾住他的脖颈，然后在他意外的表情下吻上他的唇。
她先是轻柔地摩挲着他的唇瓣，然后深处舌尖舔舐啃咬着他的下唇，最后用舌抵开他的唇齿探了进去。微凉的舌带着令他迷醉的气息，他甚至不敢动，怕自己忍不住会吓跑她，便安静地接受着她的赐予。
也许她觉得这样有些累，便一边勾着他的舌一边移动自己的身子，最后直着身子跪坐在他的腿间继续搅动着他的舌，舔舐着他的口腔内壁。亚修舒服地眯起眼，她的手交叉环着他的后颈，轻轻揉捏着，他只觉得一阵酥麻感传来，令他体内开始躁动不安，却又舍不得这份甜蜜。亚修终于忍不住，如同小孩儿偷吃蜜糖般，小心翼翼地含住她的舌尖吮吸着偷取她口中的甘甜。
可渐渐地，亚修越来越不满足于此，身体对她的渴望在叫嚣着，令他几欲失去理智。于是，亚修开始微微用力舔舐着她的牙龈，紧紧缠绕着她的舌。
而霍随也隐约察觉到了，便开始抽回自己的舌，然后用唇摩挲着他的唇，带来一种难以言喻的亲密感，令他有一种她也对他魂牵梦萦的错觉。这样的认知令亚修呼吸开始局促，很快便离开她的唇，只是将她紧紧抱在怀里，嗅着她颈边的的气息，平息自己体内的躁动。
他想了她三年，不，应该说更久。在没有来到她的世界之前，那五十年，他是靠着对她的恨意过来的。然而见到她的那一刻，他发现，那是爱恨交加。因为，他舍不得伤害她，却又恨不得将她一口一口吃下去，让她永远无法离开他。
情念令人疯魔，他想他已经无药可救了。
亚修嘴角露出一丝苦涩的微笑，但很快，眼底的占有欲令他整个人显得有些执拗与可怕。没关系的，他想，他们拥有足够多的时间。
反正，她已经什么都不记得了。
他们的一切，可以重新来过。
总有一天，她会回应他的感情。
一年不行那就十年，二十年，一百年，一千年......
因为，无论在哪个世界，再没有人比他更爱她了。
当体内的躁动完全平复下来，亚修将抱着她的手松开，与她平视。看着她那双平静无波的黑眸，他强压下自己内心的紧张感，问道：“亲吻我，你会感到勉强吗？”
“不会。”霍随淡淡地应道。
“那我可以接着吻你吗？”亚修一直看着她的黑眸，不遗漏她任何一个细微的表情。
霍随没有说话，而是抬手扣着他优美的下颚以实际行动告诉他，等亚修气息开始凌乱之时，她才离开他的唇，然后舔了舔自己湿润的唇，说：“可以。”
却不料此举更是惹得亚修瞳孔微缩，他神情难耐地看着她，眼底的渴望令他气息微喘。可他知道，这分明就是自己招惹来的，只能强制自己冷静下来。
现在那个光明圣子可能已经来了，如他当年那样重新在黑暗深渊布下封印，那么既然他得到了一些自己的记忆，自然也会多留一手。没有人比他自己更了解自己，喜欢上怀里这个黑暗精灵，也不过是时间的问题，而他也并不想在和她之间出任何岔子。
“我们要离开这里了，我带你去看我们的世界。”亚修淡金色的长发垂在胸前，零散在肩侧，那双深蓝色的眸子温柔地注视着她，特意在“我们的世界”这几个字稍微着音重了些。
可霍随却看到了那温柔下近乎疯狂的情感，令她有些无所适从，只是点头说：“好。”
亚修从自己的空间内取出一件黑色的斗篷给她穿上，戴上兜帽后便再看不清属于黑暗精灵的特征了，然后才将她的剑递给她，说：“这是你的剑。”
霍随接过他手中那柄剑身雪白美丽地不似杀人武器的剑，冥冥之中有种十分亲切的感觉，她说：“谢谢。”
“对我，不用说谢，因为，我是你的。”
........
亚修再次撕裂空间，带着霍随离开黑暗神殿。
因着死神法杖早被他毁去，黑暗深渊也被光明圣子和圣女再次重新加固封印，那处在异次元空间的魔族也没能突破封印来到这个世界。
一切似乎和另一个世界的轨迹交错了开来。
当霍随站稳身子，看到的便是一个身穿白色神职服的男人，而让霍随在意的便是那个人拥有和亚修一模一样的容貌。
“在看什么？”亚修伸手将她重重地箍在怀里，语气也明显可听出一丝不满。
霍随朝那边正在加固封印的看去，说：“那个人，和你很像。”想了一会儿，她又接着说道，“不是像......而是时间流速不一样......”
对于她敏锐的观察力，亚修心中感到惊讶，面上却不显，只说道：“我们该走了。”
“好。”全身裹在斗篷内的霍随最后看了眼远处正在吟唱光明魔法咒的人，然后跟着亚修离开。
霍随发觉，每次回想一些看似熟悉的事时，精神总会感觉到很疲惫。
而对于自己手中的剑，却又莫名地感觉到熟悉。
甚至，攻击的剑术都是本能，完全不用细想便能使出。
只是，一旦涉及更深的东西便记不清了。
也许，和亚修说的一样，巫妖是不记得生前之事的。
他们这一行，并没有目的地，就跟亚修所说的，只是游历而已。
霍随如今已是亡灵一族，没有生灵的饥饿感和疲劳感，可每到一处小镇，亚修都会带着她去小旅馆落脚，似乎维持着生前的一切。
只是霍随本身对此无可无不可，便也听他的。
亚修因着这张脸与光明神殿的圣子生的一模一样，便在脸上带了一个能遮住半边脸的银色面具，避免了许多不必要的麻烦。
今日，霍随如往常一样，安静地在床上躺着。微弱昏黄的烛光下，她那精致的五官不再显得苍白，只是唇色依旧很淡，黑色的头发只有发尾微卷垂落在胸前，长长的睫毛在眼皮下打下淡淡的阴影，仿佛真的睡着了。
此时推门进来的亚修便看到这一幕，身上的寒意也没那么重了。然后，他走过去俯下神吻醒他的睡美人。
因着外面的雪已经下了一天，大约巫妖本身没有温度，所以在他的发间还沾着几丝尚未融化的雪花，他低下头时，雪花顺势落在了霍随的脸颊，最后却也很快被他吻落。
霍随也习惯了他这样的行为，眼皮也不睁一下。她最近精神有些疲惫，心中总有个声音让她尽快回想起来，然而每次强行去回忆的时候，便一阵倦意袭来。
而这，已经是第七回了。
霍随见他似乎不会停下，便睁开眼睛看着他：“怎么了？”
他深深吸了气，吻在她的唇上，说：“我很想你。”
那一身不安的气息实在太明显，而这样的亲近仿佛是为了消除内心的不安。
“你去见了谁？”她不由开口问道。
亚修微微一怔，然后神情柔和起来：“光明圣子。”
“他是他，你是你。”霍随黑色的双眸认真地看着他说：“我不记得自己的过去，但我现在还陪在你的身边。”
“你在安慰我吗？”亚修喉咙似乎有些干涩，声音显得有些沙哑，他叹了一口气看着她，深蓝色的眼眸带着期许，又似在压抑着什么，“可这些还不够......”
霍随黑色的眸子望进那片深蓝：“那你想要什么？”
“你。”亚修几乎脱口而出，苍白而俊美的脸上没什么变化，眼底却是一片被竭力压抑的狂热，“我想要你，不管是身还是心，我都想要。我最想要的，是你。”
听到他的话，霍随黑色的眼眸有片刻的停顿，这是第一次，他如此直白地说出自己的心思。
“我们不是恋人吗？”
“那你爱我吗？”
“......”霍随沉默了，她总想不起自己究竟忘了什么，无法给他答案。
面对霍随的沉默，亚修似在意料之中，并没有半分不悦，只是将头埋在她的颈边，微微轻叹：“看来我还不够努力，让你爱上我。”
霍随没有说话，也没有任何的回应。
她想，她要是能恢复那些失去的记忆就好了。
就能知道自己最真实的想法，也就能给他答案了。
那日晚上，亚修依旧抱着她躺了一整晚，在天明之时才将她松开。
而霍随，经过一晚上，精神也恢复一些，不再感觉到疲倦之意。
这一日，外面有人在大声地说着艾丽莎艺术团的到来，小孩儿们都发出兴奋的欢笑声。
霍随起身坐在窗前，推开了窗子，便看到一大队马车从下面的街道走过，上面的旗帜上似乎画着他们的特殊标志，一朵紫色的印着金边的蔷薇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