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九章

宋白轻声应下,他因为那个梦心里已经有了清晰的想法。往往很多对亲密的人的伤害都来自于善意的隐瞒,等季随云放过他,宋白会把所有的一切都告诉陆伏成,关于季随云的威胁,还有季随云对他做的一切。

宋白会告诉陆伏成,他出事那天其实自己去了,高铁转飞机,自己站在零下二十多度的夜里敲着门卫室的窗求一个消息。他甚至还隔着病房那一扇门看了他一眼,有苦难言。

他告诉陆伏成自己的欺骗,说出定时炸弹一样的那盘录像,说出冯正麒和季随云一起的那场肮脏的轮。暴。

只要陆伏成不厌恶嫌弃自己,宋白宁愿用一辈子来心疼陆伏成背负的愧疚。

狭小的车内,季随云和宋白两个人都保持着心思各异的沉默。季随云太知道到现在宋白心里的进程已经到了哪一步,他绝对绝对不会给宋白留一点余地。

也许有一天季随云会对宋白

丧失兴趣,但肯定不是现在。只要季随云想要他一天,就不会让陆伏成有资本跟自己抢。

权势和想要的人本质上没有区别,就要去抢,拿出野兽猎食的狠劲来,通常手段都肮脏血腥。

季随云开车很快,他到家时保姆正把汤在加热第二遍。

季随云看她把餐桌收拾好之后就让她走了。

宋白确实一天都没吃什么东西了。但他感觉不出饿来,就是身上轻飘飘的倦怠着,手脚冰冷。

季随云给宋白盛了一碗冬瓜羊排汤,汤水的热气黁黁的氤氲着飘起来,散着浓郁的香气。

宋白喝了点汤,身上暖和了点,他看了看表,现在才八点多。

宋白吃的很快,南瓜粥只喝了半碗。他觑了季随云一眼,放下汤匙站起来:“我去洗澡了。”

季随云皱着眉盯他一会:“你着什么急。”

宋白垂下眼睛,声音很轻:“我今晚想早点回去。”

季随云想克制怒气,所以他不看宋白,紧紧把目光定在餐桌上成套的描黛边兰花骨瓷餐具上。

宋白不明白季随云的意思,站了一会见季随云不置可否的态度,试探着转身离开了。他走了没几步,就听身后稀里哗啦的一阵巨响。

汤汤水水的连着瓷片碎了一地,季随云端坐在椅子上面沉如水。

“回去?”季随云冷笑:“你还回的去吗。”

季随云猛的站起来,高大的身影投下一片浓重的阴影:“你回去,正好顺便把陆伏成的猜测变成现实。你可以劝他忍,可你还得压在我这小十天,这十天我都能放你回来。哦,你天天带着肮脏的痕迹回去,哪个男人能忍的住?你要是看不住陆伏成,我不介意他找来的时候告诉告诉他什么叫后果。”

怎么可能有男人能受得了爱人夜夜躺在别人身下,越是深爱越是难以接受。指不定就不计代价的弄出点极端的事。

宋白也没反驳,同样没了坚持。他木木的点点头,盯着满目的狼藉看了会儿转身去找了东西来收拾。

季随云看着蹲在地上收拾碎片的宋白,心里有一块直抽抽。他沉声道:“别弄了。”

“有味道,等明天再来人收拾估计满屋的味。”

季随云也知道,但看宋白恍恍惚惚的样子就生怕他走神伤到手。

“别弄了。”季随云又说了一遍,顿了顿还是补充道:“我来弄。”

宋白抬头飞快的看了他一眼,快的让季随云很难在他眼睛里捕捉到什么情绪。

宋白还是把东西放下了,但他也没走,站在一个不碍事的地方看着季随云。

宋白心里已经隐隐有了什么猜测,但他不敢确认。一旦确认了,对宋白来说是灾难,同样也是最有力的自保的手段。

季随云也没赶他,看起来竟然比刚才放松愉悦了一点。季随云哪干过这种活,几个失神间手上就割出了几道细细的血痕。

宋白忽然走开了。

季随云心上有些难以察觉的失落,他边收拾地,边细细的体味这点陌生的酸涩。

可很快的,宋白竟然又回来了。他手上捧了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在这间房里的小医疗箱,眼睛里带着些欲语还休的意味看着季随云。

季随云在变,宋白也在试探。

“……手,弄一下吗?”

季随云忽然笑了:“好,等我收拾完再弄。”

宋白点点头,坐在一边的椅子上撑着下巴看季随云收拾。

季随云的动作快了很多,冒冒失失的,像孩子一样。

地上很快收拾干净,季随云又去仔仔细细的洗干净油腻的手之后才坐在了宋白面前。

宋白也不多说话,他打开医药箱找出几样用得到的东西。

宋白一手轻轻握着季随云的手指,一手拿着碘伏棉签在细小的伤口上消毒。

季随云只感觉被宋白碰到的地方像过着电,酥酥麻麻的顺着脊椎攀爬,整个人都轻飘飘的。明明只是这样简单而单纯的动作啊。

“是疼吗?”宋白感觉到那点轻颤,出口问了问。

“不疼,你弄。”

宋白点点头,他低着头,漆黑柔软的发璇正对着季随云越来越炽热的目光。

季随云没忍住,用已经被创可贴处理好的右手轻轻碰了碰宋白的头发。

宋白颤了颤,却没动,手上一如既往的轻。

再凶残的猛兽被喂饱捋顺毛之后都是温柔的。今天下午季随云在办公室里明明已经暴怒到失控,可入夜之后竟变得柔软如此。

他抱宋白,轻的像搂着什么宝物。他头一次在床上不是紧紧攥宋白的腰,而是面对面的占有他,捧着他的脸时刻不停的亲吻。季随云吻宋白的脸,吻宋白的唇,吻他汗涔涔的发。

季随云喊他“囡囡”,喊他宝贝,季随云攀到顶点的时候薄唇开合,无声的说了句:“我喜欢你。”

骤然清醒过来,饶是季随云都出了满身冷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