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七章

第六十七章

六十七章

很久之后,断指、鲜血、灰尘遍布的房屋仍经常出现在李洋的梦里,仿佛宿命般,变成无论怎么开解躲避都无法摆脱的梦魇。

现在的李洋却只感到脑子里巨大一片的空白。他跪着往前爬了几步,哆哆嗦嗦地去捡那几根手指。陆伏成滑坐在地上,满额的冷汗顺着脸颊往下淌,他的牙齿因为忍痛发出让人肉酸的“咯吱”声,残缺了的右手垂在地上,鲜血蜿蜒着爬了满地。

李洋这才像是被一棍子敲醒,猛地扑上去用衬衫牢牢绑住陆伏成的伤口,紧紧握着做简单的止血。他听到自己简直不成人声的嘶吼——“操。他妈的!叫救护车啊!!!”

救护车来的时候陆伏成已经因为失血过多模糊了意识,洇了太多血的衬衫甚至变成了紫黑色,更多无法吸收的鲜血一滴一滴的落在遍布灰尘的地板上。

“伏成,没事的,你坚持一下……”李洋帮医护人员把陆伏成抬到担架上,一行人风风火火的下楼,救护车的鸣声刺耳细密,高音一声,平音一声,像哭。

陆伏成因为失血过多,寒冷顺着血管在全身流淌,整个人都打着摆子,意识渐渐趋于模糊。

李洋看到陆伏成紧闭着眼睛,嘴里似乎在轻轻的,细细的念着什么。他把耳朵凑上去,仔细分辨。

“疼……阿白,阿白给哥吹吹……吹吹就不疼了……”

急救室的红灯亮起来,李洋恍恍惚惚的站在门口,医院朝阴面的白亮着,惨白色的灯光打在他半面脸上,他呆滞茫然的像一束幽魂。

陆伏成的情况颇有些触目惊心,医生做了简单的诊断,肉眼可见的是四根手指与身体完全脱离,手指的肌腱、断骨、神经、血管的断端全部暴露在外面,平整的伤口下血管并未止住血,皮肤已经出现了皮下瘀痕。

手术进行了将近五个小时。

陆伏成被推出来的时候整个人呈现出一种极度疲惫的神态,他的脸色苍白的像要和病床融到一起,就连嘴唇都没有一点血色。

李洋堵着主治医生期期艾艾地问陆伏成的情况。那位大夫这种场面见得多了,边洗手边漫不经心地回:“手术很顺利,但是还有坏死的可能性,先住院一星期吧。详细情况晚上有人告诉你们。”

李洋的喉结滚动了一下:“恢复的好的话,以后……”

那医生仿佛知道他要说什么,坐下喝了口热水:“现在的技术再植术后基本都无法完全恢复正常,简单日常的动作能做,但像是太精细或者太重的活肯定是不可能的,想也不要想。”

李洋半句话都说不出来了。

病房里陆伏成不知道什么时候睁开了眼睛,他盯着医院白惨惨的天花板走神,他听到李洋在身边气息压抑的呜咽,却没有半点反应。麻药劲已经过了,手指创口的疼小矬子磨骨一样痛,陆伏成的手臂痉挛起来,可他仍是没有出声。

没有太多悲伤,应该是因为绝望太满,疲劳的什么都不想去做。

李洋察觉到他醒来,扑通就跪下了。

“伏成……对不起,如果不是我非要你帮忙,就不会……”李洋报了警,哄哄嚷嚷的几个警员过去,检查了机器后就下了结论,初步得到的回复是因为意外。

做工的工人表示自己一穷二白,赔偿赔不起,坐牢也随意。

李洋更不敢说出真相,否则两边都讨不了好。陆伏成的“意外”是毁了手,自己呢?

“伏成……你好好养伤,我砸锅卖铁都不会逃避责任的。”李洋见他不说话,也慌了神:“要不,我,我给宋白打个电话,让他看看你。”

陆伏成的眼睛动了动,他终于缓缓的,气息微弱的说:“我没事,不要打扰他。”

今天季随云没去公

司,家庭医生跟他说宋白身体虚,季随云就特意给相熟的广东厨师打了电话,截了份一个老板排了单的佛跳墙。

宋白中午吃的少,季随云下午给他多加了碗汤。****

“趁热喝一点,人家大师傅熬了三天。”

宋白去端碗时突然感到胸口一阵猛绞的剧痛,呼吸都急促起来。

汤碗掀翻在地上,宋白捂住心头深深喘气。

“怎么了?心脏怎么还难受上了?”季随云吓了一跳,轻轻抚着宋白后颈:“我把你今年的体检报告调出来看过,也没事啊。”

宋白上一次心脏阵痛还是陆伏成在哈尔滨出事的夜里,这次却比那次要疼出数倍。

宋白这几天生病,手机扔到了哪里都不知道。他紧紧攥着季随云的衣摆,央求道:“我手机呢?季随云,你把我手机给我。”

季随云安抚地哄道:“在卧室里,我带你去拿。”

季随云口袋里的手机这时却震了一下,季随云掏出来看了一眼,又不动声色地放回去。

短信只有五个字。

——“季先生,成了。”

这件事本该让季随云舒一点心,但当他联想到宋白的阵痛时不禁多了点别的念头。他觉得可笑,又不是什么至亲血脉,怎么可能会有感同身受般的痛苦。季随云偏不相信。

过了一会儿,宋白感觉好了一些。季随云拦腰抱他上楼,关紧了卧室门。

宋白乖乖地坐在床上等季随云给他找手机,季随云却按着宋白的肩膀把他推到在床上。

“你做什么?!”宋白怒道,曲起腿踹向季随云。他生气的样子也漂亮,略圆的杏眼恼怒的瞪着,这点威慑力像小猫的奶牙,根本咬不疼。

季随云直接把他的脚踝握住了,手掌细细地摩挲宋白骨肉匀称弧度漂亮的小腿:“求人办事也没点表示吗?”

宋白难堪地闭上眼睛,放软了身体。

季随云无奈地笑着去吻他的脸:“你这是干什么?我也没说要你肉偿啊。”

宋白心里断断续续的抽疼还在不明显的延续,没有心情回季随云的话。

“我就想你也舒服舒服。”季随云这样说,一手却去褪宋白柔软的睡裤。

宋白的身体还没好全,对这种事抗拒的厉害,他也知道跟季随云反抗没有用,冷冷的就不再动弹。

季随云偏偏有兴致,他只要一想想企图跟自己抢这块小甜饼的贱东西残废着躺在医院里,满足的暴力因子鼓动的连欲望都勃发起来,就是有点遗憾,亲手废了他的人不是自己。

“受不住了喊我名字。”季随云轻声在宋白耳边说,随后就俯身下去。

宋白敏感,他又纯惯了,这种快。感下连反手之力都没有,季随云温柔的用唇舌逗弄着他,音锤敲打着最敏感的地方,宋白双腿都软了,细腰不自觉地拱出一道小桥般的弧度,猫儿一样轻轻细细的哼哼出声。

宋白的手紧紧攥着床单,洁白的手指上明显的绷着青色的筋,发丝被汗水凌乱的黏在脸颊上,漂亮的像朵受了雨露的小花:“行了…唔…季随云…”

季随云喜欢听宋白叫他的名字,宋白叫他名字时总是正正经经的,还带点义正言辞的意味,可那三个字从宋白嘴里出来,季随云只觉得心口熨帖。而现在宋白乱了心神,软着嗓子带着颤音的喊出来他的名字时,季随云更是心都要在他身上软化了,只想猛兽圈地一样把他牢牢独占,吃进肚子里,融在血肉里,谁都分不开抢不走。

能让季随云近乎于讨好的只完全给予另一方享受的做法,这是第一次。而且是完全愿意且愉悦的做了。

宋白的手不知什么时候握在季随云的头发上,没轻没重地攥起来有些疼,季随云也没在意。

强迫性质的快。感似乎成了止痛的良药,宋白心口上的隐痛被压下去,时宋白眼前一片朦胧的白,厚重柔软,带着飘飘然的舒适。意识稍微回笼时他才意识到他做了什么,吓了好大一跳。

季随云没给他说话的机会,直起身吻了上去。腥膻咸涩的味道辗转开来,宋白嫌恶的皱紧眉头。

“连自己都嫌弃,我可没见过这么难伺候的。”季随云伸手把宋白汗湿的额发抹到后面去,意图加深这个吻。

“走开,给我拿手机去。”宋白得了说话的空隙后连忙道。

季随云不太高兴地下床去拿,拿来之后几乎是扔在宋白面前。

宋白并不介意,这要是季随云以前的脾气,拿手机砸自己脑袋上都有可能。

宋白打开手机,出乎意料的是一个未接来电都没有,短信也只有十多条垃圾信息和营业厅的账单。他把手机揣进兜里,等季随云走了之后才进了洗手间,想了又想拨通了那个很熟悉的号码。

病床旁的手机铃声嗡嗡响起来,应该是为人设的特殊铃声,否则陆伏成绝对不会这么大的反应。李洋忙把手机递过去:“我帮你点开吗?”

陆伏成僵硬的肌肉一点点松弛下来,他的眼睛紧紧盯着嗡嗡作响的手机,许久之后,他缓缓摇了摇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