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我是看着杀猪长大了

“当然可以做,不但可以做,还可以做得相当漂亮。”寒洲继续忽悠。

“怎么?”

“现在驿站只负责递送官方文件和官员的接待,有谁考虑过民间有没有来往信件及包裹的需要?军队高层考虑过呢,还是市政管理考虑过呢?他们不考虑我想有不考虑的道理,然而,始皇帝雄图大略,开创千年伟业,北筑长城,南修驰道,未来还不知要征招多少徭役,同时,边防的驻军有多少人?将来继续开拓疆土的还得多少人?大量的离家人口,必定有强大的通信需求,起码‘平安’二字是他们想看到的。天下怎么才能安定?人心安则天下安。”到这里,寒洲大有深意地看了张俊一眼,继续:“您,一个驿站吏可以做的,其实是大大的事业。您可以发现别人发现不了的,可以巧妙地处理别人处理不了的,可以把您的工作和您的想法告诉您的上司,您不会得罪任何人,但是收获的可能是别人的另眼相看。因为天下那么多驿吏,他们做着一样的事情,他们只是完成,而您是做好。让我们想想,未来,会不会各地的驿站多一项功能,这项功能和您有没有关系呢?您自己好好想想,您将来的位置在哪里?”

张俊看着眼前的姑娘一张一合的嘴唇有些目瞪口呆,这姑娘了不起呀,看来真的得认真对待那些找上门来的妇人。他觉得这项工作一下子变得非常重要,非常有前途,而自己本来就是能担大任的人,只不过近几年来变得懒散了些,看来,他得发力了,回去得好好想想,这驿站吏的工作怎么叫完成,怎么叫做好?

“姑娘这么,吏真得想想怎么做了。姑娘虽是一口一个女子,但出的话却完全不‘’啊。呀,了半天,倒是吏我不懂事了,让姑娘站着,我坐着。来来来,一起坐。”着,就热情地起身来拉寒洲的手。

以寒洲几十年的人生阅历,哪能不知道这男人眼里和手上的意思,她一闪身靠向灶台,手里就操起一把刀。

“你,姑娘你要做什么?”张俊想摆起军人的威势,同时又故作无辜地望着寒洲。

“先生误会了。”寒洲笑吟吟地,“刚才先生自己不懂事,倒是女子我不懂事了。我们这寒门贱地,一般人都不登门的,今天先生这样的人物都过来看望,实在是心中喜悦,倒忘记了待客的礼数。也没什么好茶,就是昨天做了吃食,想来是先生没吃过的,不妨拿来给先生品尝,也是女子我的一心意。一会儿大枣哥回来,想来也是愿意尽我们最大诚意来招待先生的。”

“哦?是这样啊!”张俊放下心里,讪讪地笑。

“先生等着。”完,就操刀出门,到院子里割下一棵葱。以往也用手拨的,但今天就得割了。刀在手,很必要。

她把葱白葱叶捡细嫩处切了两段,又细细地切碎,从碗厨里取出一块豆腐,切成整齐的片,两者混在一起,洒了盐花,又淋了几滴油,取筷子拌了拌,把碗放在张俊面前,手里却仍然握着那把刀。

“先生尝尝,这是我老家的做法,叫葱拌豆腐,最是爽口开胃。葱先生常吃,豆腐恐怕就——”

“哦?这东西叫豆腐?”张俊看了看那白绿相间的东西,不由得拿了起来,心里倒是好奇这豆腐到底是什么味道。他张开嘴吃了一筷子,品了品,又尝了一筷子。

“这是用豆子做的?”

“先生的是,果然品出来了。”寒洲笑着应承。

“真是个有意思的东西。不知道姑娘的家是什么样的人家,听姑娘刚才那一番话,还有这美味的豆腐,我真是有些好奇呢?”张俊不由得又吃了一筷子,他真的是有些好奇。

“我家也是一般人家,父亲是个屠夫,我三岁起就跟在爹的旁边看杀猪了,五岁就开始帮忙。到了十二岁,也能自己上手了,反而是爹老了,给我打下手。”寒洲看似随意地。

“哦?”屠户家出身的?这个信息太让人吃惊了吧。

“先生是看不出来吧?牲口们的生死看得多了,对人间的生死也就看得淡了,不过是一口气的事情。”

“哦。”张俊不知该如何接话了,只好吃豆腐。

“先生是军人,不知杀过人没有?”

“这个,真没有。”张俊赶忙摇头。起来当军人没杀过人是应该有些遗憾的,但他此时的真实感觉却庆幸。

“女子也没杀过,不过杀的牲口多了,想来,牲口和人的器官都是相似的。”着这些话,寒洲仍然是笑吟吟的,真的是闲话家常的样子。她指了自己的喉咙,“气管断了,气就断了,人和猪是一样的。再往下就是肺了,若是捅肺一刀,一时半会儿是死不了的,但出不上气估计也是很难受的。再往下呢是胃,若是来一刀,今天吃的东西恐怕都得倒出来,想想,人和猪真是没什么差别。胃下边呢是肠子,有时一刀杀不死,肠子拉出来好长,看着很恶心的,但我爹最喜欢吃那个下水味儿,家里的人就让给他吃。当然了,要害心脏还没呢,要这人和猪的最大差别在哪儿,女子以为就在心脏。心要正,才受得苦少一,心不正,那就得多捅两刀。致于剔骨什么的,我爹他老人家做得不如我利索……”

寒洲一边用手比划,一边挥着刀。张俊越听越觉得身上发冷。这是个什么女人啊,不过就想拉拉你的手,就这么比划来比划去的,不能待了,这地方是再也不能待了。

他站起来,站得有急,差打翻碗,讪讪地笑笑,赶紧告辞出门去了。临走还留步、留步。

寒洲望着他故作镇定的背景呵呵冷笑,姑娘我穿越了那么远的距离才来到这里,就是来受欺负的?做你的梦去吧!

他前脚走,大枣后脚就回来了,他疑惑地看着放在炕上的豆腐碗,问:“刚才出去的那个是驿站里的?”

“嗯。是因为菊她们送信的事儿。”

“那信送不送是他的事儿,跟你有什么关系?闲得他!”大枣看寒妹子的表情就知道那家伙不是什么好人。

“对了,就是闲得他!”

“他没做什么坏事吧?”大枣看着寒手里的刀,这刀自他进门还没放下呢。

“他敢?我告诉他我爹是屠夫,我是看着杀猪长大的,猪下水怎么长的人下水就是怎么长的,不信就试试看。我刚才话的时候,一直操刀比划来着。估计从到大没人给他上过这么详细的解剖课。便宜他了!”

“啊?解剖课?你给他比划了?”

“嗯。好了,刀给你,做饭给我吃吧。”寒洲又恢复了那乖顺的姑娘样儿。

这太超出大枣的想像了。她能保护自己,这当然让大枣很放心,但想到她能保护自己,其实自己就没多么重要了,心里又不是滋味,这是不是,她想什么时候离开就什么时候离开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