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5章 相濡以沫

元鼎二十二年,五月,长汀娶了世族之女谢英。

来年,生下长子,庞晋川大喜,竟喜欢的一夜没睡,翻来覆去的,到了第二日早早拉着容昐就去了南城。

他看见长汀的宅院不过是三进制的,就极为不满,对初为人父的长汀不屑道:“你这里冬冷夏热的,还是搬回公府住吧,别委屈了我小孙子。”

小孩被乳母抱着,明明皱的跟小猴子一样,他却觉得再好看不过了。

长汀越发的成熟,他笑道:“儿子俸禄仅供买得起这座宅院,多年来都这般住过来了。”

庞晋川瞪了他一眼,孩子哭了,被乳娘抱去喂奶。

庞晋川又道:“你不回也行,但这孙子我是得抱回去养的。”

长汀回道:“父亲喜爱孩子是他的福气,但哪有刚出生就离开生母的道理?”

谢英要坐月子,自是不能离开南城这边的府宅,庞晋川凝眉深思了会儿,不甘愿的一个人去了内间看小孙子去了。

长汀望着父亲离去的佝偻背影,他回过头望向门外走进来的太太。

容昐给谢英熬了一罐红枣桂圆粥,她递给身后的婢女,撂下袖子,笑容满面的对长汀道:“好的很,好的很。”

长汀把刚才的事儿都与他说了,他问:“当年儿子出生时父亲也是这般吗?”

长汀运气比长沣好,他出生时正是庞晋川极其需要一个嫡子的时候,自是集了他所有的宠爱。

容昐道:“你别怨他,他只是许多年没听到孩子的哭声,想的很了。”

年岁越大,越觉得寂寞。

庞晋川所有的心血都倾注在朝政之上,但回到公府,没有与他掐架政敌,也没有忙得抽不开身的公文要物,更没人敢和他顶嘴。

他也想要一个孩子养在身边,也或许是想给庞府再培养出第二个长汀来。

长汀久久沉默了下,他问:“太太也是一样?”

容昐拉着他的手,坐在圆凳上,轻声道:“娘不要。谢英才是孩子的母亲,我是他的祖母,我实在无需让他们母子分离,他长大了也是一样亲我不是?”

当年长沣受的苦,她不想再让小孙子也受一遍。

后来,孩子还是没有抱回公府养,但庞晋川给长汀在庞国公府附近买了一座宅院。

长汀不肯收,他向庞晋川要了之前他们住过的庞府,容昐就做主把新买的宅院送给长沣夫妇两。

长沣因为长期旅途的缘故,旧疾复发,不得不停在京城修养。

而长媳的压力,却差点要压垮了月琴,短短一年的时间,月琴就害了一场大病,病好后面黄枯瘦,搂住容昐的腰,声嘶竭力痛苦:“婆母……实在太累了。”

容昐只能轻轻的安抚她的背部,告诉她:“长媳之路从来不曾轻松过。你在这个位置,就势必万众瞩目,但付出的永远和你的收获成正比,只能走了,为了长沣还有敬白一路走下去。”

路到底有多远,她不知道,当初她一路斗过来,到如今再回头,那些曾经她看重的东西早已经都不重要了。

重要的是,她为此付出的到底值不值得。

月琴似懂非懂,容昐抽出丝帕擦掉她满头的汗水。

月琴红了眼眶,哽咽的拉住她的手,匍匐在她膝盖之上,她把她长期的惊恐告诉容昐:“婆母,若是儿媳不能容忍大爷纳妾,是否为不贤?”

她病了这一月,底下的婢女自是起了觊觎之心,有些貌美的甚至半夜送汤水到长沣的书房。

容昐叹了一口气,告诉她:“不是不贤,而是不能容忍。你若不想他纳妾,就直白的告诉他,他若是感激你之前替他吃过的苦,定是不忍伤你。”

月琴哭了一场,容昐让他们夫妻两人收拾了去外面住。

长沣夜里带着月琴跪在朱归院门口,容昐正在给公主缝制小肚兜,年前,如至刚生下她的第三个小孩。

前两个都是皇子,第一个刚出生满一周岁就被赵凌封为太子,第二个赵凌把他过继到了赵沁的名下。

看得出,赵凌是个内心宽厚之人,赵拯杀他生父,他仍报答,他的确是个值得如至嫁的男人。

烛光明亮的很,庞晋川刚剪掉一个半截,担心她伤了眼睛。

他看了她一眼,卷了卷书卷问:“你让她走了,她以后还有勇气回来?”

容昐道:“我相信长沣。”

她相信长沣的眼光,所以能接受月琴。

庞晋川闻言,只叫来旺进来,他说:“叫大公子快走,只给他们半年的时间修养,差不多了就自己回来。”

容昐看他,他又道:“敬白也带走,每日吵得我耳根子都疼了。”

来旺耸肩忍不住发笑。

这哪里是抱怨,明明是不想逆着夫人的意思才叫大孙子走的。

来旺连忙出去告诉长沣。

五日后,长沣和月琴拜别容昐后离开了庞国公府。

敬白要等爷爷回来才肯走,可等到了天都暗了,还不见爷爷回来,最后他困的不行睡在他父亲的怀里才离开了。

庞国公府又安静了。

人来来走走,走走来来,始终没变的只是他们两人。

庞晋川把越来越多的时间花在容昐身上。

他要上朝,不想一个人用早膳就会半哄半强迫的把她从被窝中拉出来;

他处理公务,不管她做什么,都必须待在他视线之内。

到后面,容昐开始怀疑他是不是太寂寞了,正考虑要不要让敬白回来住几天。

但很快,庞晋川等来了一个让他惊恐又雀跃不已的消息。

容昐在月初发完月例银子回朱归院的路上,忽然晕倒……

作者有话要说:谢谢小村童鞋送了一颗地雷!!!!鞠躬,么么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