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4.第八四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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辍朝后的早会是场酝酿了许久的风波。

咸安帝沈煜屁股刚坐稳,梁司空就持笏上奏,痛斥项家教子无方,纵容暴徒当街打人,天子脚下目无王法,简直藐视天威云云。

梁家执意认为如项桓这样的人根本不配入朝为官,理应削职流放,以儆效尤。

梁华在鸿胪寺有个挂名的职位,怎么说也是朝廷命官,这事项南天不占理,哪怕心中把项桓活剐了好几遍,嘴上还是得给他争辩两句。

“吾儿虽生性鲁莽,但并非善恶不分,是非不明之人。若不是梁公子挑衅在先,也不至于遭来横祸。”

梁司空侧身反驳:“项侍郎,你这么说,难道觉得,是我儿的不是了?”

他暗中翻起个白眼,恭敬地道了句不敢,“司空与我当局者迷,还是由大理寺定夺为好。”

底下吵吵嚷嚷,沈煜却支着下巴冷眼观望。

一片你来我往的斗嘴声中,忽然插进来一句浑厚清朗的“陛下”。

他觉得耳熟,方才吝啬地掀起眼帘。正对面是个高大挺拔的身形,宽松的官袍不同于往日冷硬的玄甲,让这位战功赫赫的武官带了些儒将风采。

沈煜记得,自己手下这名家喻户晓的将军平日是不太喜欢插手政事的,出于意外,他对今日鸡毛蒜皮的纷争竟提起了几分兴致。

“大司马请讲。”

自从项桓成了他的弟子,要收拾的烂摊子便一天比一天多。季长川暗叹口气,“左中郎将少年脾性,天生直爽,此番因梁小公子恶语相向才冲动失控,算是事出有因,还望陛下能够从轻发落。”

“大司马。”突然变成了二对一,一旁的梁司空不乐意了,皱眉指责,“谁不知项桓是你麾下的副将,你这样讲,只怕有失公正吧?”

沈煜听了半天,模糊记起他们嘴里的这个人来。

“左中郎将……”

他思索说:“是那日西郊猎场上,挡了武安侯一剑的那个吧?”

末了,忽然意味不明地笑笑,“少年英雄啊。”

他话音刚落,群臣里紧接着传出一阵相同的笑声,众人转目看去,武安侯袁傅已然信步而出。

谁都没想到这等鸡零狗碎的事竟能激出朝中的两位重臣连番上奏。

一时间连梁司空也蒙了。

袁傅好似对前天持枪的少年很感兴趣,并不介意替他说上两句。

“不过小孩子间打打闹闹,几位大人何必这样紧张。既然季将军认为,中郎将年轻气盛,脾性有待磨砺,我这儿倒有个不错的提议。”

他笼手在袖,语气随意,“不妨就让他上梁府照顾照顾梁小公子,既全了礼数,也养了心性,大家都有交代,两全其美的法子,何乐不为。”

什么法子能荒唐成这样,满朝文武闻所未闻。两个年轻文武官当街闹事,还能用这种手段息事宁人的么?

但他武安侯一旦开了口,众人即便心中有千万怀疑也只能以神色交流,不敢发一语一言。

沈煜面无表情地沉默良久,旋即展出一个笑,“武安侯说的是。”

此刻,梁项两家的当家内心如出一致的晴空霹雳。

唯有远在宫外的项桓还躺在祠堂里酣睡,全然不知自己的惩处已这般被高高举起又轻轻放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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项南天前脚刚下朝归家,圣旨后脚就到了。

内监吊着嗓子一字不漏地宣读完毕。

梁家满府不甘,项家匪夷所思,坊间不明所以的百姓倒是跟着皆大欢喜,大概很乐意看一出不要钱的好戏。

第二日,天没亮,宛遥已经简单收拾好了行装,她趁夜色溜出门,轻手轻脚地摸到后院,脑袋还在注视着身后是否有人,手却动作娴熟地拔了栓。

门一拉开,外面是她娘神出鬼没的身影。

“娘!”吓了一跳。

“早知道你不会安分。”宛夫人面沉如水,显然是生气了,“又上哪儿去?!”

“……茅房。”

“茅房的门是朝这儿开的?”她边说边摇头,“项桓一回京你就跟着瞎折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