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卷垂幕之年 第二十六章 有道,便能上道

乌云离开,睽违很多天的阳光,终于慷慨地洒落在朝阳城内,难得见到湛蓝天空的朝阳城百姓,却没有什么喜悦的表现。

湛蓝的天空下,重获清光的白塔显得格外美丽,湖上倒映着天光树影。地面上还残留着很多血,民众的尸体已经被搬走。

湖畔的空地上,大师兄现出身形,他正在咳嗽,拼命地咳嗽,痛苦地咳嗽,咳的腰都弯了起来,似乎要把肺都咳出来。

肺是咳不出来的。但血可以咳出来。不过片刻时间,他手中那方捂着嘴唇的雪白手绢,已经变得殷红一片。看上去就像原初便是红的。

在修行界里,书院大师兄是个传说。

很少有人见过他出手,然而叶苏和唐这两名天下行走。却一直以他为修行的目标,可以想像他的境界是多么的高深,但他今天的对手是悬空寺讲经首座,是人间之佛,是已经成为神话的人物。

传说,终究不是神话。

大师兄能够破了讲经首座的佛言,把对方强行留在原地,替宁缺创造逃离的机会,已经是非常不可思议的事情。

然而这整整一年时间。他都没有怎么休息,运用无距境界在世间各座佛庙、道观、城市里寻找宁缺和桑桑的踪迹,极为疲惫,境界都出现了不稳的征兆,今日一战,终究还是受了极为严重的伤,甚至极有可能影响日后的修行。

即便如此。他的神情依然温和淡然,眉眼间透着令人直欲亲近的干净,除了咳嗽时偶尔会蹙蹙眉,没有任何多余的情绪。

今日这场佛宗领袖与书院大先生的战斗,神奇到言语难以形容。完全有资格被载入修行史册,或绘进佛经神话故事。

讲经首座虽然连番受挫。但身心皆已金刚不坏的他,没有受任何伤,依然还是神话,是最后的胜利者,但因为宁缺带着冥王之女成功逃走,所以他也是失败者。

如果换成普通人,大概会因此而愤怒,战意再起,但讲经首座脸上的神情,却像大师兄一样平静温和,没有任何愠怒的意味。

他看着大师兄,赞叹道:“刚毅木讷,是为仁。”

大师兄揖手回礼,道:“惭愧不敢当之。”

讲经首座想着今日一战里最关键的那几幅画面,微笑说道:“子曰子不语,本座早就应该想到,夫子怎会不知言出法随这等老朽法门。”

他看着大师兄问道:“却不知夫子何时授你的法子?”

大师兄擦掉唇角的鲜血,慢条斯理应道:“老师未曾教过。”

讲经首座静静看着他,忽然问道:“难道这法子是你自已悟的?”

大师兄点了点头。

讲经首座银眉微飘,问道:“佛言不闻于世久矣,你何时悟得这法子?”

大师兄诚实回答道:“便在大师口出佛言之时。”

听到回答后,讲经首座沉默了很长时间,银眉缓缓飘落垂下,他看着这名书生叹息说道:“朝闻道而夕知命,原来那个故事居然是真的。”

讲经首座手扶锡杖,站起身来,缓慢而沉重地向马车走去。

走到车前,他转身望向大师兄说道:“宁缺与冥女一路北去,有黑鸦指引,有乌云压顶,你再也帮不了他,回书院休养吧。”

大师兄沉默片刻后,说道:“还有老师。”

讲经首座缓声说道:“都说你李慢慢至仁至善,便是连撒谎都不会,想不到如今为了自已的小师弟,竟是学会了骗人。”

然后他叹息说道:“你代夫子传的那些话,其实只是你自已的猜测,根本不是夫子确定的想法,所以我才没有同意。”

先前大师兄曾经向讲经首座转述过夫子的看法:桑桑若死,体内的冥王烙印才会释放,从而把人间的位置暴露给冥王,所以她不能死。

此时讲经首座却说,那不是夫子的看法,只是他自已的猜测。

大师兄身体微僵,不明白讲经首座是怎么看出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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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第三章,下一章争取四点四十前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