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一十二章 抓赌

德阳市的居民很多,没有什么事情的时候,大家喜欢聚在一起打麻将,如果在家里打麻将,实在是难得收拾,所以,大街小巷数不清的茶馆、麻将馆成为了大家的最爱,没有事情的时候,可以从早泡到晚。(.)不需要多少钱,有饭吃,还可以交流感情。可是,随着麻将馆的兴起,不少矛盾也暴露出来,首先市影响居民的休息,麻将馆太多,都是集中在居民区,很多麻将馆就是利用自家的房屋,这些房屋,有的在一楼,有的在二楼,上下都有住户,时间长了,自然影响大家休息,有些住户就不满意了,提出了很多的意见,当时有一些作用,不过几天时间,照样维持原状。其次是引发了很多的家庭矛盾,有些女人,打麻将的兴趣,比男人要大很多,进入麻将馆,便什么都不管了,家里的丈夫和小孩自己做饭吃,大凡到麻将馆打牌的人,很多都是深夜回家,家里人早睡下了,这样,早上家里人起床的时候,还在睡觉,每天见面的时间都不多了,自然影响到家庭稳定。最后是由小打小闹,发展到接近赌博的性质,赌资越来越大。

终于因为打牌的事情出事了,而且,接连出了几起事情,震动了德阳市。

市人民医院收费处一个收费员,沉迷于打麻将,竟然动用了近50万元的公款,自己没有用,全部贡献到麻将馆里面去了,到了交账的时候,没有办法拿出这么多钱,索性逃跑了,等到医院发觉,人已经无影无踪。医院领导到公安局报案,公安局到家里去了解情况,才知道,丈夫和这个收费员,分居好长时间了,就是因为收费员打麻将,不管家,小孩跟着爷爷奶奶生活。接着,德阳市第一实验小学的一名女教师,向学生家长借了很多钱,也是沉湎于打麻将,输得干干净净,无奈之下,也离开了德阳市,其中一个学生家长报案之后,公安局到学校调查,发觉这个女教师借款数目,竟然达到60余万元,其中,还有不少市直单位负责人,给女教师借钱了。最大的震动,来自于市工商银行,银行一名储蓄员,拉存款之后,没有上账,用来打麻将,输光了存款之后,感觉没有出路了,于是,写下遗书,畏罪自杀了。

这些事情,在德阳市引发了巨大的轰动,德阳市公安局和利都市公安局,承受了巨大的压力,通过调查,公安局发现,如今,德阳市不少麻将馆,赌注越来越大,已经和娱乐挨不上边了,于是,德阳市公安局摸清楚情况之后,向市委做了汇报,要求严厉打击这些涉嫌赌博的麻将馆。

袁自立拿着报告,考虑了很久,大部分的麻将馆,还是老人居多,每天几块钱,消磨时间,德阳市没有什么大众娱乐节目,打麻将成为老头老太太主要的娱乐,如果查封全市的麻将馆,引发的震动一定不小,而且,开麻将馆的人中间,下岗职工和居民居多,但是,发生的几件事情,令袁自立不得不下决心,一定要清理麻将馆,如果放任自流,今后,还会出现更大更多的麻烦。但是,清理麻将馆是敏感的事情,中间的度很不好把握,所以,袁自立一再叮嘱周义海,要细心细心再细心。

形势超出了袁自立的预计,因为迟迟没有动手清理,有好事者,将德阳市麻将馆发生的诸多事情,直接反映到了省公安厅。省委常委、政法委书记、公安厅厅长朱国祥在材料上签字了,要求省厅直接着手,调查德阳市的几起麻将馆事件。得到消息之后,袁自立异常愤怒,这是德阳市的事情,省厅为什么会插手,再说了,全省各地,都存在麻将馆,为什么偏偏清理德阳市的麻将馆,这件事情,促使了袁自立和朱国祥之间的直接对抗。

省公安厅的调查组到了德阳市,袁自立毫不客气指出,这是德阳市的事情,省厅不必要兴师动众,如果抓赌的事情省公安厅都要插手,今后,德阳市各级公安机关,都没有存在的必要了,省厅可以直接领导德阳市了。

话语很快传到了朱国祥那里,朱国祥没有留情,严令公安厅彻底调查德阳市麻将馆的事情,到了这一步,袁自立也是没有办法了,总不能和朱国祥直接对抗,但是,袁自立也是有办法的,你省厅不是要调查吗,好啊,你就在德阳市调查吧,不过,德阳市公安局很忙,要为工业企业保驾护航,抽不出来人手协助,你省厅就自己在德阳市调查吧。

一个小小的抓赌工作,演变成为省公安厅和德阳市的直接对抗,这是众人都没有想到的,袁自立更是想不到,因为这个导火索,他开始遭受到一系列的坎坷。

李贵羽看准了机会,朱国祥是省委常委,无论怎么说,袁自立和朱国祥对着干,都不会有什么好的结果,李贵羽在德阳市经营多年,袁自立来的时间不长,因为李贵羽没有调整,稳如泰山,所以,在德阳市还是有根基的,省公安厅在德阳市调查的时候,李贵羽要求一些听他指挥的干警配合调查。李贵羽很聪明,袁自立和省公安厅对着干的事情,没有召开常委会研究,李贵羽假装不知道,要求公安局配合,袁自立是不能公开反对的,这个时候,总是有部分人跟着李贵羽干,再说了,上面是省公安厅,就算是做错了,也不该他们来承担责任。省公安厅的调查很快开展起来了。

调查的结果令袁自立追悔莫及,原来,因为打麻将的时间长了,所以,市里一帮无赖和混混,便联合起来,采用两种方法敛财,一是在打麻将过程中,采取报牌点炮等方式,令和他们一起打牌的人,输得倾家荡产,另一种办法是放高利贷,有些人,输红眼了,急于赢回来,就不顾一切,当场借高利贷,为了归还高利贷,被迫卖屋,甚至是远走他乡,其实钱早已经还完,不过利息太高了。

袁自立恨得咬牙切齿,这些情况,因为缺乏调查,市委市政府没有掌握,袁自立叫来了周义海,毫不客气训斥了周义海,这是袁自立第一次队对着周义海发脾气,周义海也是很无奈,上任的时间不长,忙着为工业企业服务,也来不及全面整顿公安队伍,省厅的调查结果中间,有个别干警,和这些混混有联系,而省厅下的结论,部分干警是混混的保护伞。

这个结论已经很严重了,袁自立和调查组进行了争论,调查组坚持自己的意见,官大一级压死人,袁自立不能左右调查组,无可奈何。果然,省委省政府听取了汇报之后,对德阳市公安系统意见很大,周义海上任几个月了,有一定的责任,如果不能及时改进,年底的综治检查,德阳市很有可能被关进笼子。

这次的对抗,表面上是势均力敌,朱国祥没有占到很大的便宜,虽然是省委常委,可是他还不能凭借着赌博的事情,动摇袁自立的位置,袁自立没有吃亏,省委省政府没有批评市委市政府,只是要求市委市政府加强领导,尽早解决这些问题。实际上,袁自立是吃亏了的,首先,他和朱国祥之间的矛盾公开化了,包括李贵羽在内的很多领导,都知道了这件事情,其次,德阳市出了这样的事情,对形象是不小的打击,虽然朱国祥还不敢公开说德阳市如何如何,但是,公安网上面,关于德阳市赌博的事情,很容易看到,最后,是袁自立的威信受到了打击,谁都知道,得罪省委常委,不是什么好事情,等于是给仕途树立了一个巨大的障碍,尽管有人支持,但是,朱国祥手里有一票,而且,治安工作,总是有不尽如人意的地方,如果省委政法委抓住不放,来个一票否决,一年之内,干部都是不能够提拔的。

接下来的抓赌行动,袁自立没有过问了,省公安厅直接指挥,德阳市的混混相继被捕,不少的麻将馆被责令关门,一时间,德阳市的居民人人自危,有些麻将馆,半夜里有人进去,所有打牌的人都被带到派出所,赌资没收,还要罚款,就连一些老头老太太也被带到派出所,无论打多大的麻将,都属于赌博。

最为出奇的一件事情,大街上几个拉板车的农民,每天靠着拉车挣钱,闲暇时刻,几个人在大街上,拿着一副几乎不成形的扑克,在路边玩,一盘一块钱,纯属于消磨时间,公安局出动,将他们带到派出所,认定他们赌博,每人罚款500元,几个拉板车的农民没有这么多的钱,500元钱,他们要挣上好多天,农民胆子小,不敢多说,只能是通知家人来交钱,出来以后,其中一个人气不过,认为公安处理太狠了,而且,进入派出所,在他看来,等同于犯罪,于是,喝农药自杀了。

事情引发了轩然大波,几个农民在路边玩扑克,居然被抓赌,而且还罚款500元,很多人认为是不合理的,而且,公安罚款的依据究竟从何而来,几个农民,闲暇的时候玩扑克,究竟影响了谁,造成了怎么样的社会影响,抓赌的目的,是维护社会治安,净化社会空气,为什么抓赌引发了农民的自杀。

事情迅速传开,省公安厅在德阳市的工作,受到巨大的质疑,市委市政府跟着遭殃,群众是不会知道其中的蹊跷的,理所当然认为这是市委市政府的责任。

袁自立拿着材料,足足关了自己一天时间,在办公室里面,谁也不许打扰他,秘书徐先勇忠实履行职责,挡住了一切找袁自立汇报工作的领导。

袁自立感觉到了危机,支持这件事情的,是市公安局治安支队副支队长李剑飞,李贵羽的儿子,现在,出事情了,出面办事的是市公安局和利都市公安局,德阳市的责任是跑不了的,如今,上面对干警要求越来越严格,袁自立能够感觉到,李贵羽在蠢蠢欲动,很有可能出手,背后对付自己了,还有,省公安厅是很容易卸下责任的,毕竟,他们只是指导,没有直接动手,况且,罚款的事情,袁自立不用调查,就知道是本地干警做的。如果所有推断都成立,周义海就危险了,接连出事情,周义海轻则遭到批评,重则可能被调整岗位。袁自立是不能失去对公安系统的控制的,如今,法院和检察院,袁自立尚不能完全控制,两个单位主要负责人,都没有调整。

翌日,袁自立离开德阳市,直接到了省城,这次,他的心情很沉重,必须找到易祥林,然后找到杨泽,德阳市的班子不能动,这是关键时刻,德阳市正在大规模引进工业企业,班子需要稳定,袁自立知道,这次的求情,不简单,中间有朱国祥,说不定,朱国祥已经建议了,调整德阳市的政法委书记。

“自立,你是怎么搞的,德阳市的治安究竟怎么了?”

“易伯父,您是知道的,德阳市正在大力引进工业企业,公安系统的主要精力,都在为企业保驾护航方面,在有些工作上,是有差距的,再说了,形成这种状况,也是有原因的。”

当袁自立将事情的前因后果全部说出来之后,易祥林陷入了沉思中。

“自立,你这次处理事情,太不冷静了,朱书记毕竟是你的领导,我知道你有委屈,和朱国祥之间,有矛盾,可是,你想过没有,如果出事了,省委是听你的汇报,还是听朱国祥的意见,不客气说,你根本没有机会申诉。”

“易伯父,我知道错了,可是,现在德阳市的工作刚刚走入正轨,不能有丝毫的波动啊,否则,很有可能前功尽弃的。”

“这件事情我知道了,你姿态高些,德阳市委马上写出材料,向省委做出检讨,不服气也得这么做,但是,你千万不要意气用事,不要独自承担责任,否则,后患无穷,省厅是没有什么责任的,我的话你明白吗?”

“我明白了。”

“还有,你马上要找到杨泽书记,汇报这件事情,汇报怎么说,不需要我提醒了。”

袁自立怏怏不乐离开,他第一次感觉到如此无力,明明是省公安厅惹出来的事情,最终却需要市委来承担责任,而且,还不能提到省厅,因为牵涉到朱国祥。有什么办法,朱国祥是省委领导啊。袁自立恨得咬牙切齿,此刻,他深深感觉到了,宦海无涯,你就说官再大,总是有压着你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