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三十七章 跬步行(5)

真龙神仙打架是不可能真龙神仙打架的,因为自从三一正教起势以来,天下真龙神仙便渐渐远离中原腹地,便是有打架这种事情也一般是敕封的真龙在边境地区战局悬危时做清场用的,据说启用的代价也极大,少数真龙神仙现身中原腹地也基本上只是给人算个卦啥的,很少有动手的说法。

所以,李定也好,魏玄定等人也罢,立即结合着集会前后的情形意识到,这是大宗师们动手了,是凡人自己的顶尖战力直接开打了。

至于为什么人人色变,首先当然是大宗师们打起来这件事情很严重、影响很深远,任何结果都会直接影响到河北的局势乃至于天下大势的走向;其次,便是结果走向太多了,根本无法预测;最后,也是最重要的,集会上出现的三位大宗师,除了一个曹林的立场摆的明白外,其余两位大宗师立场都不明确,他们便是知道动手的结果来猜局势走向都不好猜。

而魏玄定等人尤其紧张,毕竟从黜龙帮的角度来说,三位大宗师没有一个是明确站在黜龙帮这里的……曹林是死对头,张老夫子就算是风度极佳,那也是明确的不同政见者,而冲和道长更是一无所知。

事情总结一下就是——事情很严重,但具体情形和将来走向一无所知。

现在唯一能做的就是赶紧将消息告知首席张行,并且尽快回归。

“谢总管修为高,立即翻过断路去见王雄诞与周行范,让他们不要等我们,立即把兵马带回去……我跟马分管、崔分管他们从东路回去。”魏玄定想了一想,立即朝谢鸣鹤做了指示。

谢鸣鹤自然无话可说,只一点头,便如一只巨鹤一般展翅而起,径直过去了。

而这时,魏玄定方才朝李定拱手:“李府君,事关重大,我们先行一步。”

李定也无话可说,只能颔首。

就这样,魏玄定也与崔肃臣、马围一起,外加在窦小娘及其巡骑的护送下,放弃原本路线,匆匆往东而行,还不忘临时放出数骑,先行前往送信。

目送黜龙帮众人离开,李定思索片刻,也觉得心乱如麻,最后叹了口气,回头看向了被冲垮的路面,也只能放下诸多念头:“还有几处影响道路的滑坡?都在何处?”

“六处,从外面看应该是六处,被封闭的山区里还有没有就不知道了。”苏靖方赶紧来答。“至于位置,三处在红山下南北通道的官道南段上,两处在滏口前一南一北遮蔽了滏口陉,还有一处在前面通往滏口的那条路上……”

李定心中微动:“滑坡的地方多在滏口周边,然后是向南的通路?”

“是。”苏靖方立即醒悟。“师父是怀疑大宗师们就是在滏口交战的?那支金吾卫?”

“差不多如此了!”李定脱口而对。“派人去南边,越过魏郡,去汲郡、河内打探军情,同时调集人手速速开路,把滏口先挖开,先找到那支邺城行宫的金吾卫再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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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靖方立即应声而去。

且不提李定如何挖山开路,另一边,魏玄定、崔肃臣在窦小娘的护送下疾行向东,于当日夜间抵达张行、徐世英等人驻地,见到了张行。

而此时,张行也已经知道了大宗师交战的消息,而且,他还知道了另外一个消息,并告知了魏玄定与崔肃臣一行人。

“这不对劲。”原本疲惫至极的魏玄定听完就懵了。“若是屈突达前日没有带着自己的兵马撤回去,一切都能说得通,可现在的问题是,若是曹林大军正式出动,进入汲郡,为何前一日屈突达要带兵离开汲郡回河内?他们疯了吗?折腾几千人的部队跑一个来回?”

“问题就在此处。”张行无奈以对。“几十个大参和文书想破脑袋都想不通为什么,我也有些不安……”

“但也不能忽视这个事情。”魏玄定想了一想,认真以对。“事出反常,必然就是事情的关键。”

“不错。”张行点头。“已经布置了更多哨骑,若魏公有了想法,也尽管来告诉我,但眼下还是先去休息为上,崔分管和马分管也是,小娘也去歇着。”

魏玄定想了一想,也无法来对,再加上委实疲惫不堪,便一拱手告辞去了,旁边的崔肃臣也拱手而去,倒是马围和窦小娘,一个坐在帐内,一个立在帐门处,各自想了好一会,也都想不通,然后告辞离开。

翌日,正月廿八日,中午时分,王雄诞和周行范率本营抵达。

到此为止,武阳郡、武安郡、魏郡三郡交界处清漳水以北的狭地处,已经汇集了徐世英、王叔勇、贾越、徐师仁、牛达、周行范、王雄诞七营兵马,外加魏玄定、雄伯南、伍惊风、崔肃臣、马围、贾闰士等其他头领。

这其中,徐世英、王叔勇、贾越、徐师仁、牛达五营是原本就留在此地做接应的,王雄诞营其实就是张行的直属营,跟随张行去红山又匆匆撤离的,而周行范营不是为了迎接周行范本人来的,而是这里的部队编制需要一支骑兵做接应。

七营既合,张行便下令部队按照原本预桉,顺着清漳水往东北方向而去,靠近清河、平原,以避锋芒。

实际上,此时的其余各营战兵,基本上已经退到了清河,只不过都在清漳水以南而已。

而魏玄定也选择在此处分开,往武阳郡治贵乡,毕竟,曹林既然出兵,黜龙帮又主动后退,武阳元宝存那里是要做下交代的。

按照之前讨论的结果,如果元宝存要留下来,那就随他,如果要走,便和魏玄定一起先退到聊城,再论其他。

部队匆匆出发,大军开始有序后撤,正如他们来的时候。

时值初春,万物复苏,气温和煦,除了已经急行军的王雄诞营外,其余各部行军顺畅,下午未完,就已经走了小二十里,速度委实不错。

而就在张行骑着黄骠马若有所思的时候,徐世英打马跟上了张行:“首席,我有个想法。”

张行略显诧异:“此时还有更改军事计划吗?”

“不是军事计划,是说屈突达回去那件事。”徐世英在马上便行便言。“我想到一种可能……让外出的大将带着核心部队回主营,然后再度开拔,会不会是主帅是担心这位大将会不执行命令,所以有所防备?结果后来又因故解除了这种防备!”

“为何防备,又为何解除?”张行立即追问。

“曹林先受伤,犹豫是撤军还是进军……最终决定进军!”徐世英给出了自己的推测。“那日大宗师大战……虽然不知道最终胜负,但曹林很可能负伤了。”

“那就是我们的机会了。”张行笑道,却又摇头。“但是可惜,依着我对曹林的了解,他这个人绝不会做这种朝令夕改的事情……他要是撤军,便会直接撤军,要进军,便会进军。”

徐世英登时摇头:“那我就不知道了。”

“不过,受你启发,我倒是想到了另外一种可能。”张行忽然在黄骠马冷笑起来。“那就是让屈突达回去的和进军的未必是一个人……有没有一种可能,是段威先回去,想撤兵,然后曹林回去,重新下令进军呢?”

“这倒是有些可能。”徐世英点头。“但若是这般,屈突达回去这件事就没什么可说的了。”

张行也叹气:“只能多多加派哨骑。”

且说,张行和徐世英,算是黜龙帮军事嗅觉最好的两人了,再加上数十个参谋,决断算是尽全力了,但依然没有猜到事情的真相……这也没办法,因为他们根本就不知道白横秋的入局,。

这厮在太原稳坐三年,既像是下棋布局,又像是蜘蛛布网,此时忽然亲自动身,委实出乎所有人预料。

不知道就是不知道,而不知道就是猜不对。

就在张行带着黜龙帮的七营核心主力按照原定军事预桉顺着清漳水大踏步后退时,另一边,白横秋也亲自督师,率三万东都主力继续在汲郡境内往东北方向开进,而且速度惊人。

行军途中,白横秋并没有打出自己的旗号,而且严禁主要将领透露消息,一切都是继续打着曹林的旗号,然后让段威出面主持部队行军的。

而说句实在话,这个时候,跟下面的部队相比,这些知情的将领其实并不是很紧张,因为他们普遍性认为此行根本不是打仗的,然而白横秋会带着他们北上拿下空虚的邺城,夺回魏郡,然后便从滏口陉转回太原,在那里完成改编,再行为英国公效力。

这种猜想不仅仅是基于人性的猜度,而且是有军事依据的,具体来说就是,他们进军的方向太偏北了,同时根本没有在大河沿岸设置警备,以防被黜龙帮南岸主力绕后断粮。

除此之外,要求部队急行军,而忽视部分后勤,也似乎能左证。

当然,眼下汲郡周围各处不缺粮食,这也是实话,所以后一个理由只能算是猜想。

“继续行军,今日抵达汤阴再停下,明日继续进军,不要直接入武阳,要北上魏郡,直达清漳水南岸,然后顺流而下。”傍晚时分,换成一身戎装,正在骑马行军的白横秋忽然扭头,对段威以及旁边的郑善叶、屈突达等人提前描述了明日的行军计划。

段威微微皱眉:“还是不做身后防备?”

“对。”白横秋干脆以对。

“万一事情不成怎么办?比如说山路被阻,李定都不动,我们孤军追索,半路上部队就要垮的……”

“山路被阻算什么,我自己铺开便是。”白横秋毫不犹豫做答。“反正一定要把部队带过来……所以,我现在先交代明日路线,马上就走。”

段威怔了下,这才咬牙颔首。

而白横秋也看向了明显有些紧张的郑善叶与屈突达:“两位将军不要惊疑……我要去把那支金吾卫拉出来,然后与你们汇合,然后必能趁机压服李定,届时便可驱李定部众一并向东,夹河追击张三贼!”

郑善叶屈突达当即恍然,不仅仅是晓得了对方计划,同时也明白为何不用防备身后了。

若白横秋将那支金吾卫拉出来,然后逼降李定……甚至根本用不到“降”这个字,因为李定的妥协几乎是必然的……届时便可以武安、襄国两郡为后,夹清漳水扫荡黜龙军。

见到两人会意,白横秋丝毫不做停留,竟然是直接披甲腾空而去,带着一道白光往西北面去了。

时间来到傍晚,张行率黜龙帮七营进入清河边境,然后就地落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