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出府
二、出府
沈昭玉不傻。以前老是听村头说书先生摇着折扇拿着拍板儿说些奇闻秘事，从江湖上的各路好汉到宫廷皇家内部那些不可为外人道的私事，回回都说得真真的。听得最有趣的就是宫里一个娘娘，为了争宠把皇帝全部妃子儿子都给算计了一遍，最后荣登后位的故事。其中有一个妃子，就像沈昭月今日这样，在那个娘娘面前极尽讨好，送了各种珍馐美食到那个娘娘跟前，可每样东西，都碰在皇帝跟前再送。因为妃子知道，皇帝想要的，也只是后宫和睦罢了，但凡她面子上做足，时间长了，让皇帝知道她疼惜姐妹、不屑争宠的性子，比什么都来的重要。沈昭月今天明着说邀自己来品茶，不过是当着爹爹的面告诉沈昭玉：爹爹再怎么觉得亏欠自己，终究比不过她在爹爹心中的份量。
前几日云儿拿来的那批碧色绸缎，让沈昭玉身旁的小丫鬟瞧见，隔日就跑到她这里来，说什么怕她不懂怎么选衣服样式，帮着选选。几个丫鬟见着沈昭月这等好性子，背地里连着说二小姐待大小姐多好多好，自己家小姐一个乡下丫头什么都不会，还要处处教着，言语间羡慕起二小姐院子里头的小丫鬟。声音不大，可这房子里倒是听的清清楚楚，沈昭月却也不做辩解，由着几个丫鬟说嘴去。任凭沈昭玉练就了多厚的脸皮，也没办法像她妹妹那般神情自若，便称不舒服将沈昭月打发走了。
不光是沈昭月，主母、姨娘、和那几个哥哥弟弟，看着都不是善茬。所以沈昭玉明白，要在这宅子里安稳度日，怕是不能够了。唯一能做的，就是想方设法让自己和兰姑有一个安身立命的地方，这便足够了。
一夜无眠。
第二日沈昭玉不出意外地顶着两个黑眼圈出现在沈昭月面前。“大姐姐，昨晚是没睡好吗？”
“没事，就是想到今天是第一次出府，难免有点兴奋。”
“那大姐姐今天可有的兴奋啦！”沈昭月挽着她的手臂，“前几日咱们不是还没定好你那碧色绸缎的料子嘛，正好再去珍毓阁挑挑，可比我们手上的多多了～”
“嗯。”沈昭玉微笑回道。
不一会儿，众人便下了马车，到了珍毓阁。
一进门，琳琅满目的首饰胭脂整整齐齐地摆放在木雕的架子上，每一样小物件儿都由不同形状的木架子放着，流光溢彩。空气中散着异香，不似家里那种安安稳稳的香味，这种异香十分跳动，五步一调，变化颇多。楼下是耳环项链这些小物饰，楼上是衣料布匹。当然也有做好的成衣搭在架上，挑的人眼花缭乱。
“哎呀呀，这不是沈家小姐嘛，前几日刚好到了几批新料子，特地给您留着，想着到时候送上府去呢～不成想今儿就来了～”一个摇着团扇的女人迎面走来，脸上妆容精致，眼梢留情，衣角翩翩，京上时兴的花纹样式被她穿在身上，叫人移不开眼睛。
“您这话说得，倒像是我闻着味儿来你这儿呢。”沈昭月朝着她行了个揖，攥着手帕掩面而笑。
“哪儿敢呦，您这个大贵客，我巴不得天天见着呢！”
“好啦，今天过来可是有正经事要办。”二人寒暄完，沈昭月直奔主题，“这是我大姐姐，沈昭玉。”
掌柜的瞅着人群中那个瘦瘦白白的女孩儿，打量起来。眉眼不胜沈家二小姐那般精致好看，像没吃饱饭一样儿精神恹恹，但是肤色却异常白，隔着老远都看见她手背上的青筋。一身行头虽然气派，但是却完全不符合她的身形和周身的气质，像是被人硬生生套上去的一样。个头虽比二小姐高了那么一点儿，却比沈家二小姐更弱不经风。
“沈大小姐安。”掌柜的继续道，“沈大小姐脸色怎的这样差，许是水土不服？”
“啊，没有。”沈昭玉被人看得不自在，“就是昨晚没睡好。”
“没睡好呀，那您可得试试咱这安神香。”掌柜的一听生意来了，眼神立马亮了起来，拉着姐妹二人就往一旁走，“您闻闻，这安神香不似其他家店那般，香气过于浓郁，这外形也很小巧，挂在床头也很好看。”沈昭玉却没怎么闻见安神香究竟是个什么味，只因她阁中的香气过于宣兵夺主，怎么闻都是一模一样的。只是装安神香的小香囊设计的别具巧思，竟是用铜环雕花镶嵌而成，底下一串儿小铃铛，微风拂过清音贯耳。二人看得目不转睛，都被这小铜环吸引住了。
“哎呀，都说了是来办正经事儿的呢！”沈昭月懊恼不过，“我家衣服样式没你家多，想着来你家给我大姐姐定制一套衣服，你却把我们引来看这些小物件！”
掌柜的赔笑道：“好好好，这就给你看看！保证从我这儿出的衣服是咱上京独一份儿的！”
一开始沈昭玉也乐得看这些新奇样式，后来见得多了，倒觉得无非也就这几个款式，穿什么不是穿？慢慢地兴致就淡了下去，留她们二人还在争论着到底是花儿好还是鸟儿好了。
沈昭玉坐在楼上，扒着窗子，瞥见对面一家糕点铺子，香气都蹿到珍毓阁了。她摸了摸肚皮，回头看了看另外两个，估摸着一个时辰怕是都定不了，心下一横。
“妹妹，莫掌柜，我看也快晚上了，你们要不要吃点东西再选选？”
“我到忘了，竟过去这么久了。”莫掌柜从一堆画满衣服样式的纸张中抬头，眼睛却还盯着纸上。
“大姐姐，你要是饿的话，我让雁儿去拿些吃食来。”随即沈昭月也抬起头来，“今天这样式一定得选好了，我才能向爹爹交差呢。”
沈昭玉连忙打住，从凳子上跳下来，“不用不用，我看见对面就有一个点心铺子，我去买点回来吧。这样式我也看不出个名堂来，妹妹你眼光是颇好的，旁边又有莫掌柜相看，定不会出什么差错。”沈昭玉余光扫过外面的铺子，热腾腾的糕点才刚刚出锅，此刻下去正正好。“待我买了回来，给你们也尝尝。”
和二人打好招呼，沈昭玉带着丫鬟云儿便匆匆下了楼。
“店家可有什么好吃的糕点推荐推荐？”沈昭玉哼哧哼哧跑到铺子前，气喘吁吁地问道。
店家头一扬，腰上的围裙一甩，清了清嗓子，一手指天，一手叉腰，大有指点江山之势，“姑娘一看就新来的吧？全上京你打听打听，咱这铺子往上数，那可是先皇帝老子来过的。单就这一盒小小的酥饼，也比旁家的好吃一百倍。”店家停了停，“咱家铺子，就没有不好吃的～。”说罢便拿了张油纸将一块酥饼包裹起来递给沈昭玉，“姑娘尝尝看？不好吃不要钱！”
沈昭玉接过酥饼，咬了一口。这酥饼外面普普通通，和寻常家的并无两样，里面竟夹杂着各种坚果杏仁，甜咸适当，很是好吃。
“店家果然不吹皮，来三盒吧，包好了我带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