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鞋

穿上鞋子，沈天均看着他白衣黑鞋实在违和，又瞧他顶着萧卿那张脸手足无措的样子，心里有些发堵，便吩咐林越之现在去弄双鞋子来。

“你爹说有遗物给你。”沈天均插剑入鞘，换了个姿势靠在桌边。

遗物？苏慕折看向那老者，接着缓缓走去，步伐坚定，可藏在袖子的那双手却要把大腿都拧出淤青。

“这是你娘的簪子，哎哟！你说你娘怎么就不争气，这么快走了，丢下我们娘俩……”那老头在苏慕折手上放了个朴素簪子，然后蹲下身吱哇大哭。

苏慕折咬住嘴唇，因为背对着，沈天均都看不到他的脸颊是如何因为忍耐而颤抖。他深深吸了一口气，还没说话，那老头就又扑上来，抓着铁栏。

“你替为父求求这位好心将军吧，为父愿意给他做牛做马，只求赶紧出去，这里好多老鼠，要是感染鼠疫会死人的！”

说到求饶，那小少爷就睁开眼，面无表情地看着苏慕折。

苏慕折冷然勾起嘴角，低头看着那不知是谁的簪子，把玩片刻，残忍默然地把拒绝二字写在脸上。

那老头睁大眼睛，似乎不敢相信曾经百依百顺的儿子怎么敢这个样子的，他伸出手指还没来得及破口大骂，就看见苏慕折忽然转过身。

“将军，将军你于我有恩，我心里感激万分。方才你也听了，这牢狱都是老鼠，求你放了他们，我愿意听候差遣。”

面对苏慕折的变卦，显然牢里三人更是讶然。

有了上次的宫内求饶，苏慕折已经知道挤出几滴泪，便能叫眼前的将军心软。他只以为是沈天均为人和善，却不知是因为萧卿。

果然，苏慕折泪眼婆娑的样子叫沈天均不忍，方才看他们对苏慕折不屑的样子，他还没打算放过他们。

可现在是苏慕折求自己，又联想到那晚苏慕折的梦呓，沈天均料这两个也做不了什么，便叫人放了。不过，归纳为奴。

“行了，这地牢阴湿，你先随我出去。”沈天均把两眼通红的苏慕折扶起来，他见不得对方泪眼汪汪的样子，便主动牵起苏慕折的手。

苏慕折正假意擦泪呢，被这温热的掌心一握，动作都呆滞了。他抬眸，看见沈将军正带着自己往前走。

他垂下另一只手，走了两步，苏慕折蓦然回头，看向地牢的那几个人。

苏爹也正抓着铁栏杆，眼睛死死盯在他们二人交握的手上。苏慕折此时还不知道对方在打什么算盘，他只是冷冷地看着对方。

暗道，原以为你们都死了，却没想到还有脸皮出现在自己面前。

走出地牢，阳光正照在苏慕折头顶，似乎把刚刚那股阴郁的气息都消除掉。他立刻朝沈天均行礼，“多谢沈将军愿意放了父亲和弟弟。”

“无妨，先去换双鞋子吧。”沈天均心底觉着有些怪异，不过眼下还有更重要的事，他指着那双不合脚的靴子道。

苏慕折笑了笑，眼睫还沾着晶莹的泪珠，干净的脸庞宛如春面桃花，脸颊一掐定能掐出水的白嫩。沈天均差点看失神，萧卿少笑，他想若是萧卿，大概笑起来也是这样。

回到搭好的营帐里，苏慕折坐在客座，那双鞋子被看不顺眼的沈天均勒令脱下。

茶水，果子，糕点，一应在苏慕折面前摆放整齐，他跪坐着，白皙的脚掌还有些泥，沈天均歪头看了一眼。

“擦一擦。”沈天均扬了扬下巴。

苏慕折正捏着一个提子准备塞嘴里，疑惑地顺其目光看去，而后有些不好意思地红了脸。沈天均撑着下巴，目光大胆裸露地盯着他的赤足。

“沈将军，你如此看着，我不好意思了……”苏慕折轻笑一声，青涩得表现如同刚摘的新鲜李子。

听见这番话，沈天均才回神，他不自然地咳了一声，然后转过身去。

不多时，林越之拿来了一双做好的靴子。赶工而来，不算精致。苏慕折说了句多谢，然后穿好展示给沈天均。

“待日后再做双好的吧。”沈天均依旧是有些瞧不上那鞋子的，只是如今条件有限，便罢了。